“原来没有什么事。因为太寂寞了,找你来谈谈解闷。”
仲昭不很相信似的微笑着,在窗前坐了,随口答道:
“你自己要到医院里习静,现在又说太寂寞了!”
章秋柳对仲昭看了一眼,忍不住高声地笑了,很像是真心愉快的样子。
“习静?你怎么会想得出这样有趣的两个字?”
笑定了后,章秋柳故意郑重地说;那一种极力装出来的闲暇的态度,很可以使一个细心人知道她心里实在有些怪腻烦的事。
“这是曼青的发明。你像逃债似的躲进了一个医院,竟没有告诉半个人,那情形就有点类乎习静了。你是个怪人。”
“哦,是曼青么!他近来怎样呢?”
章秋柳把左手支颐,靠在枕头上,曼声地说,继续她的扮演的态度。仲昭现在也看出来了。他注视着章秋柳的面孔,好一会儿。然后回答:
“他遇到一些不很开心的事。但是,秋柳,直捷地先说你的事罢,何必多绕话弯子,你不惜泄露了藏身的秘密找我来,一定有些事!”
章秋柳笑了一笑。这不是她常有的那种俏媚的笑,而是掺些苦味的代替叹息的那种笑。她从床上跳起来,走了几步,淡淡地说:
“无非是要问问你有没有熟识的靠得住的妇科医生。”
仲昭耐心等候似的看着她的面孔。
“那就从头都告诉了你罢。”章秋柳很快地接下去。“史循临死的时候对我说,他以前患过梅毒,叫我注意。前几天我觉得有点异样,就进这里医院来。第一天,我就不喜欢那个医生。他恐吓我。现在差不多住过了一星期,他天天来麻烦我,但是我看来这个坏东西是不会治病的。所以今天我想起来请你介绍一个靠得住的医生。”
仲昭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只惘然点着头。
“也许只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没有毒;但这个医生说了许多话来恐吓我。”
章秋柳又加着说,回过来倚在床上。
“多经过一个医生的诊验,自然更好。相熟的医生倒有一个,可惜不是花柳专门;或者请他转介绍一位,行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