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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3)

“那么她——”说到“她”宇他连忙住了,他自己也害怕听下面的话:自杀?惨死?好象一在钻他的心。

十分难看。他难猜这是什么意思。

“你脸红得跟关公一样,你吃醉没有?”同学好意地问

“没有,没有!”他用力回答,他觉得脑凝成一块重重的东西,他一用力讲话

同学不作声,他也不作声。这沉默大叫人难堪了。别的桌上的酒客们似乎都不快乐,有的人唠唠叨叨地在诉苦,有的在和同伴争论一件事情,右边角落里桌旁边一个中年酒客埋着,孤寂地喝着闷酒,忽然站起来付了酒钱走了。这个人门后,堂倌告诉一个白脸客人说,这是一个每晚必到的老主顾,不讲话,喝酒也不过量,两块豆腐便是他的下酒菜。他时来准时去。谁也不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什么样的职业。

“我的书全卖光了,我得生活啊,著作不是我们的事!”同学突然取下蒙脸的手,脸上还有泪痕,两却闪着人的光。“你说我应该怎样办呢?是不是我再去结婚,再养孩,再害死人?我不事。我宁愿毁掉自己。这个世界不是我们这人的。我们奉公守法,别人升官发财…”

“所以我们还是拼命喝酒!”汪文宣大声接嘴说。他完全崩溃了,他用不着再抑制自己,堤决了一个只有向一个地方去。他悲愤到了极,他需要忘记一切。醉自然成了他唯一的路。“拿酒来,拿酒来!”他喝着。堂倌又送来一杯酒。他望着杯里香,心里想: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他端起杯,喝了一大,咬着牙吞下去,立刻一气冲上来,他受不住,打了一个嗝。“我喝不了酒,”他抱歉地说。他想:我真不中用,连酒也不会喝,就该永远受人欺负。于是他反抗似地把余酒接连几就喝光了。

汪文宣听完了这个人的故事,他觉得仿佛有一只大手把他的心住似的,他尝到一难忍的苦味。背脊上一阵一阵地发冷。他的自持的力量快要崩溃了。“你这样不行啊!”他为了抵抗那越来越重的压迫,才说这句话来。他心里更难过,他又说:“你是个文学硕士,你还记得你那些著作计划吗?你为什么不拿起笔来?”

汪文宣听得厌烦了,昂起长叹一声,酸苦地说:“无不是苦恼!”

那个同学吃惊地望着他,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今天是她的七。”歇了一下他又说:“十天前她还是很好的,一病也没有。她怀着小孩已经足月了,我陪她到那里的卫生院去检查,医生说她还不到月份,最早也要在半个月以后,不让她住院。我不能够在乡下多住半个月,我那个机关的科长跟我合不来,他故意捣,不准我的假。我城来了。第三天我女人就发作了。她痛了大半天,没有人,后来同院住的太太发觉了,才送她卫生院去。从前检查的时候,说是顺产,一切都没有问题。到了卫生院,孩却生不下来。接生的医生把我女人去,到半夜,才把孩来,已经死了。产妇也不行了。我女人一晚上叫着我的名字,她叫了一两百声才死去。据说她叫得很惨,她的声音连楼下的人也听得见。她只想在死去以前跟我见一面,要我给她伸冤。可是我住在城里哪里知!我得到电话,立刻赶去,她已经冷了,肚大得吓人,几乎连棺材也盖不上。我还是跟没有结婚以前一样,一个人。我葬了我女人,城来第一件事就是请长假。我一天什么事都不能,我只听见我女人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不我在家里,在街上,我都听见那个声音。你听她在叫:柏青!柏青!”说话的人用两手指敲着右边太角。“是,的确是她的声音,她叫得多惨!…所以我只想吃酒,我只想醉,好醉得不省人事,那时候我才听不见她的声音。活着,活着,真不容易啊!以后除了酒,我还有什么伴侣呢?”这个人用右手蒙着脸,轻轻泣了几声,然后象睡去似地寂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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