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们走到大门口，他看见那个大黑dong，就皱起眉tou，踌躇着不进去。

“你看不清楚，当心，慢慢走啊！”她并不离开他，反而偎得更jin，她关心地嘱咐他，一面用力抬他的膀子。

“你？你不进去？”他担心地问。

“我陪你上楼去，”她在他的耳边小声回答。

“你对我真好，”他gan激地说了一句，他真想搂着她高兴地哭一场。可是他只看了她一yan，就默默地低下tou，移动脚步，走进大门，踏下他极熟习的台阶。“当心啊，”她不断地在他的旁边说，她还用了全力支持着他，可是她的扶持只有使他走得更慢。

“上楼啊，”她又在叮嘱。他暗暗高兴地又答应了一声。

他们终于走上了三楼，刚踏完最上一级楼梯，就看见隔bi那位公务员的太太举着一支蜡烛从房里chu来。

“汪太太，你回来啦！”那个苍白脸的女人han笑招呼dao，脸上louchu一点惊讶的表情，不过人可以看chu来这是带善意的。

她对这个温顺的女人点tou笑了笑，然后应酬说：“张太太，你下楼去？”

张太太一面应着，一面惊奇地看了他一yan，温和地问dao：“汪先生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垂着tou站在妻子的shen旁，答不chu话来。她代他答dao：“不是，他喝了酒。”

“我们张先生也吃醉啦，我chu去给他买几个广柑。汪太太，你快陪汪先生进去罢，让他睡一会儿就会好的，”这个小女人亲切地微笑dao，她的笑容并不是虚假的，不过就在笑的时候，她额上几条忧郁的皱纹还是十分显lou，双眉也没有完全开展。“这个小女人，生活把她压得太苦了！”汪太太每次看见她，就要起怜悯的念tou。小女人走着慢步子下楼去了。他们夫妇借着她的烛光，走到了房门口。

门并没有上闩，他一推，门就大开了。屋里还是那样yin暗，蜡烛仍然点在方桌上，母亲仍旧坐在方桌旁，dai着yan镜，补衣服。她显得那样衰老，背弯得那样shen，而且一点声息也不chu。烛rui结了小小的烛hua，她也不把它剪去。她好象这许久都没有移动过似的。

“宣，你到哪里去了？也不先对我讲一声。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女人？你也是…我劝你还是死了心罢。现在的新派女人，哪里会长远跟着你过这zhong苦日子啊！”母亲一面说话，一面动针，她并没有抬起tou来。她还以为她儿子是一个人回来的。“宣，不要难过，那个女人走了也好。将来抗战胜利，有一天你发了财，还怕接不到女人！”她没有听见儿子回答，便诧异地抬tou一看，她满yan金光，什么也看不chu来，yan睛干得十分难过。她放下针线取下yan镜，用手在yanpi上rou了几rou。

他母亲说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便痛苦地皱起眉tou，一面伸手去jinjinnie住他妻子的一只手，他害怕他妻子会跟他母亲吵起来。可是他妻子始终不作声。到这时他不能再忍耐了，便叫了一声：“妈！”声音里han着恳求和悲痛。

“什么事？”母亲惊问dao。她把手从yan睛上拿下来。这次她看见了，在他的shen旁就站着那个女人！

“我陪他回来的，”树生故意装chu安静的样子说。

“好，你本领大，你居然把她请回来了，”母亲冷笑dao，她又埋下tou动起针线来。

树生带着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