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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u教授还没有chu医院,市政府已发表了他的教育局长。瑞宣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反倒安定了一些。他以为凭niu教授的资格与学识,还不至于为了个局长的地位就肯附逆;niu教授的被刺,他想,必是日本人干的。教育局长的地位虽不甚高,可是实际上却掌guan着几十所小学,和二十来所中学,日本人必须在小学生与中学生shen上严格施行nu化教育,那么,教育局长的责任就并不很小,所以他们要拉chu一个有名望的人来负起这个重任。

这样想清楚,他急切的等着niu教授chu院的消息。假若,他想,niu教授chu了院而不肯就职,日本人便白费了心机,而niu教授的清白也就可以大昭于世。反之,niu教授若是肯就职,那就即使是chu于不得已,也会被世人笑骂。为了niu教授自己,为了民族的气节,瑞宣日夜的祷告niu教授不要轻于迈错了脚步!

可是,niu教授还没有chu院,报纸上已发表了他的谈话:"为了中日的亲善与东亚的和平,他愿意担起北平的教育责任;病好了他一定就职。"在这条新闻旁边,还有一幅像片——他坐在病床上,与来wei看他的日本人握手;他的脸上han着笑。

瑞宣呆呆的看着报纸上的那幅照像。niu教授的脸是圆圆的,不胖不瘦;眉yan都没有什么特点,所以圆脸上是那么平平的,光run的,连那点笑容都没有什么一定的表情。是的,这一点不错,确是niu教授。niu教授的脸颇足以代表他的为人,他的生活也永远是那么平平的,与世无争,也与世无忤。"你怎会也作汉jian呢?"瑞宣半疯子似的问那张像片。无论怎么想,他也想不透niu教授附逆的原因。在平日,尽guan四邻们因为niu教授的不随和,而给他造一点小小的谣言,可是瑞宣从来没有听到过niu教授有什么重大的劣迹。在今天,凭niu教授的相貌与为人,又绝对不象个利yu熏心的人。他怎么会肯附逆呢?

事情决不很简单,瑞宣想。同时,他切盼那张照像,正和niu教授被刺一样,都是日本人耍的小把戏,而niu教授一定会在病好了之后,设法逃chu北平的。

一方面这样盼望,一方面他到chu1打听到底niu教授是怎样的一个人。在平日,他本是最不喜huan东打听西问问的人;现在,他改变了态度。这倒并不是因他和niu教授有什么jiao情,而是因为他看清楚niu教授的附逆必有很大的影响。niu教授的行动将会使日本人在国际上去宣传,因为他有国际上的名望。他也会教那些以作汉jian为业的有诗为证的说:"看怎样,什么清高不清高的,老niu也下海了啊!清高?pi!"他更会教那些青年们把冒险的jing1神藏起,而"老成"起来:"连niu教授都肯这样,何况我们呢?"niu教授的行动将不止毁坏了他自己的令名,而且会教别人坏了心术。瑞宣是为这个着急。

果然,他看见了冠晓荷夫妇和招弟,拿着果品与极贵的鲜hua(这是冬天),去wei问niu教授。

"我们去看看niu教授!"晓荷摸着大衣上的水獭领子,向瑞宣说:"不错呀,咱们的胡同简直是宝地,又chu了个局长!我说,瑞宣,老二在局里作科长,你似乎也该去和局长打个招呼吧?"

瑞宣一声没chu,心中象挨了一刺刀那么疼了一阵。

慢慢的,他打听明白了:niu教授的确是被"我们"的人打了两枪,可惜没有打死。niu教授,据说,并没有意思作汉jian,可是,当日本人qiang迫他下水之际,他也没jian决的拒绝。他是个科学家。他向来不关心政治,不关心别人的冷暖饥饱,也不愿和社会接chu2。他的脑子永远思索着科学上的问题。极冷静的去观察与判断,他不许世间庸俗的事情扰luan了他的心。他只有理智,没有gan情。他不xi烟,不吃酒,不听戏,不看电影,而只在脑子疲乏了的时候zhong些菜,或guanguanhua草。zhong菜浇hua只是一zhong运动,他并不欣赏hua草的mei丽与芬芳。他有妻,与两个男孩;他可是从来不会为妻儿的福利想过什么。妻就是妻,妻须天天给他三餐与一些开水。妻拿过饭来,他就吃;他不挑剔饭食的好坏,也不gan谢妻的cao2心与劳力。对于孩子们,他仿佛只承认那是结婚的结果,就好象大狗应下小狗,老猫该下小猫那样;他犯不上教训他们,也不便抚爱他们。孩子,对于他,只是生wu与生理上的一zhong事实。对科学,他的确有很大的成就;以一个人说,他只是那么一张平平的脸,与那么一条不很高的shen子。他有学问,而没有常识。他有脑子与shenti,而没有人格。

北平失陷了,他没有动心。南京陷落了,他还照常工作。他天天必匀chu几分钟的工夫看看新闻纸,但是他只承认报纸上的新闻是一些客观的事实,与他丝毫没有关系。当朋友们和他谈论国事的时候,他只仰着那平平的脸听着,好象听着讲古代历史似的。他没有表示过自己的意见。假若他也有一点忧虑的话,那就是:不论谁和谁打仗,他只求没有人来麻烦他,也别来践踏他的hua草,弄luan了他的图书与试验室。这一点要求若是能满足,他就可以把tou埋在书籍与仪qi中,即使谁把谁灭尽杀绝,他也不去过问。

这个态度,假若搁在一个和平世界里,也未为不可。不幸,他却生在个luan世。在luan世里,hua草是长不牢固的,假若你不去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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