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玻璃容器出空了,医生带着兴趣向容器里寻觅种种消化不完全而可以认得出的渣滓和加答儿的征验。
“您永远不可以再吃豌豆,”医生说“也吃不得生菜!哈!吃不得生菜!您简直消化不了它。草莓也吃不得!我和您已经说过十来回,草莓吃不得!”
李基乙先生像是气极了。因为有那条塞住喉咙的管子,尽管他现在生气却是没法儿说话的。但是等到洗胃的工作完成,医生轻巧地抽去了那件探胃器械,他就嚷道:“那是我的过错吗,倘若我每天都吃好些伤人的脏东西?检查你门旅馆里的菜单子,难道不是您应做的事!我之所以到您这个新的倒霉饭铺子里来,正因为有人在那个旧的倒霉饭铺子里用了好些可厌的食料教我中了毒,而目下我在你们这个阿立沃山的大规模乡下火铺里病得更厉害了,说句真话!”
医生不得不请他息怒了,并且一连好几次答应了他,说自己就要去管理病人的食堂。
随后他重新挽着波尔·布来第尼的胳膊,并且牵着他出来一面向他说:“现在就要参观我那种机动体操的特别治疗法了,您可以明白那是我根据何等异常合理的原则证明的。我从前替病人诊察的时候,曾经使用过我的器官测定医疗的体系,所以那体系在您是认识的,可对?我认为我们病症中的一大部分,完全是由于某一项器官的过度发达侵犯了它的邻近器官,障碍了它的作用,而且不久又破坏了身体上的一般调和,结果发生了种种严重的纷扰。
“然而,为了恢复固有的平衡和引导那种具有侵犯性的器官重返固有的正常比例,身体运动再配上淋浴和温泉治疗,正是许多最有力量的方法中的一种。
“不过怎样可以指使一个人去做运动呢?本来在走路,骑马,游水和划船的动作中,不仅只有一种值得重视的身体的努力,而且尤其还有一种精神的努力。因为指使身体,引导身体和支持身体,全在乎精神。有毅力的人都是肯动作的人!可见得毅力是藏在心灵里而不是藏在筋肉里的。也就是身体服从强毅的意志。
“绝不应当,亲爱的朋友,想从懦夫的身上激起勇气,也不应当想从弱者身上引起决心。不过我们能够另有办法,能够另有更多的办法,我们能够丢开勇气,丢开思想上的毅力,丢开精神上的努力,却只任凭身体的动作继续存在。至于精神上的努力,我在便利的情形之下用一种外来的和纯粹机械的力量来代替它!您可明白?不成,没有十分明白。现在我们进去看罢。”
他推开了一张门,走进了一个非常之大的厅子,其中成行地摆着好些古怪的工具,好些白木腿子的大围椅,好些用松木粗制的木马,好些有关节连着的小木板,好些在那种和地面相连的椅子前面翘起的活动木棒。并且那一切物件都装上一副用摇手去运动的复杂齿轮。
那医生接着说:“请看罢。人类有四种主要运动,都不妨叫做自然运动:那就是走路,骑马,游水和划船。这些运动中的每一种各有发展好些不同的肢体的功用,动作的方法也各自不同。在这儿,我们具备了全用人工造成的这四种动作方法。一个人只须听凭这些动作来使自己动作,心里全用不着转什么念头就能够走路,骑马,游水和划船,这类完全属于筋肉的工作可以延长到一小时,而绝对不必运用思想。”
在这当儿,沃白里先生走进来了,一个汉子跟在他后面,那汉子的袖子是卷起的,教人看得见他胳膊上的强壮坚实的二头筋。采矿工程师更比从前富于脂肪了,他叉开双腿走着,两只胳膊和身躯贴不拢来像是临空悬着似地,嘴里还喘着气。
医生说:“您可以从亲眼目睹来作了解。”
接着他向这个由他治疗的人说:“怎样,亲爱的先生,今天我们要做些什么?走路或者还是骑马?”
沃白里先生正和波尔握手,他回答:“我想坐着走一会儿,那可以教我少疲倦一点。”
拉多恩先生接着说:“在事实上,我们有两种走法:坐着走和站着走。站着走,效力比较大,但是颇为吃力。我用两块踏脚板先教病人站在上面,再教病人攀住两个嵌在墙里的铁环,这样稳住了身体之后,踏脚板就可以教病人的腿子运动起来。但是坐着走呢,请您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