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一次早朝(下)

大明浙西淳安县，gen据官府籍册上登记，该县三围是hu万余、口四万余、田两千六百顷。从哪个角度看，都算是不折不扣的偏僻山区小县，让“熟读史料”的方应wushen临其境时，产生“这里好混”的预判情有可原。

但与此同时，淳安县确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科举qiang县，不过士子都是集中chu在一批书香世家里的。这些大家族世世代代的把持住教育资源，培养chu一代又一代的考试qiang人。

据王魁介绍，本县科举人才主要chu自九家，当之无愧第一家是县东云村的吴家，本县一成的有功名之人chu自这里。其余是县西蜀阜徐家洪家，县北文昌村何家、富山村方家，县东南的赋溪方家和王家，县东北进贤溪的方家，县境最东的锦溪洪家，县城西门外的慈溪胡家。

方应wu瞪着yan聆耳细听，先后听到了三个方家，真不愧是淳安县第一大姓。可惜那些方家与上hua溪村方家没什么实际关系了，彼方家非此方家也。

他们hua溪和本县其他几百个村子一样，日常生活只有zhong田jiao税服役，平平淡淡。偶然也会chu人才，但属于基因突变，比如hua溪到现在chu过的最大人才就是方应wu的父亲方清之方相公。

最后王魁叹dao：“县中功名多年来大都chu自这些世族，不在其门墙之内的很难进入县学，除非确实天资卓越，或者得到诸位大老爷们的赏识。最有名的便是当朝宰辅商阁老，chu自寒门却能三元及第，新竖起了县南商家的名声。”

方应wu和王魁闲谈了一下午，直到日tou偏西才告辞而去。临别前，王魁对方应wu赞dao：“贤侄不愧是方相公之子，志气远迈常人，毅然有乃父之风，我看好你！”

实际上是chuiniupi，却被解读为志气可嘉，方应wu暗暗苦笑。这一刻，他发现父亲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陡然高大威猛起来，再也不敢对父亲有什么怨气和小瞧了。

普通农家子弟能在本县这“死亡之组”杀chu一条血路，获得宝贵的秀才功名，这其中要付chu多少心血，简直难以想象。

不疯魔不成活啊，若没有这zhong全shen心投入的jing1神，父亲他又怎么可能chu人tou地，为家里搏回一个秀才？他们hua溪方家可从来没有什么人文传统，也没有士林和官场上的臂助。

不过秀才虽然有了一定ti面和特权，但与官宦之间还有很shen的鸿沟要跨过，这是摆在父亲面前的难题，想必也是父亲拼命读书求学的原因。

现在自己呢？方应wu长叹一口气，念叨起一句上辈子非常耳熟的话——新人难chutou啊！

但方应wu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认命的人，不然上辈子以孤儿shen世也不会奋发刻苦的考上名校。这辈子大话都chuichu去了，说什么也要闯一闯。

通过今天与王魁的闲谈，方应wu发现蜗居在这闭sai的小山村中真不行，必须要走chu去开开yan界。否则只靠肚子里的“史料”去想象，很容易再闹chu坐井观天的笑话。

当然，虽然方应wu已经险些闹笑话，但他不会承认这是自己内心优越gan太qiang的原因。

回到院中，却看见叔父抓耳挠腮的正在转圈子，显然是着急了。

方应wu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叔父的心理。只要分家分不清楚，叔父就没法干农活去，谁知dao那块地明天还是不是属于自己的？

当然这zhong尴尬局面对于方应wu来说也一样，但是方应wu却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最差还有卖shen去王大hu家这个选项。而拖家带口的叔父方清田就不同了，真的拖不起时间，荒废了这几天农时就肯定全家挨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给叔父的教训也够了，再折腾下去就坏自己名声。方应wu便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叔父叫dao：“分给你们二房五亩地好了，若是同意明天就去找二叔爷立了约！”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方应wu和叔父再次一起去找到二叔爷，请他老人家zuo见证人，两房立约分家。就照昨日约定的，屋舍一边一半，田地大房三亩，二房五亩。

方应wu拿到画了押的一纸文书，家务纠纷可算暂时告一段落。却瞥见叔父仍然在旁边逡巡不去，便心知肚明了，这叔父肯定有租zhong自己手里三亩地的想法。

但方应wu不会把田地租给他的。一来实在看不上叔父的秉xing，不想有什么经济往来，免得到时自寻烦恼，鬼知dao他会不会仗恃长辈shen份故意拖欠地租？

二来可不想被看zuo烂好人。辛辛苦苦分了家，若最后还把田地租给二房，那看在别人yan里自己也太ruan弱好欺负了。绝对不能让别人产生如此印象，不然谁都想来占小便宜了。

所以方应wu决然无视了叔父，但他又不想亲自下田，便很快把招租的消息放了chu去。如此每年三亩地大约可以收两石两三斗的租子，够他一人吃饱饭了，反正他家的地不用jiao税。

村子不大，任何消息都传得很快。有一些人家田地不够zhong，自然对租zhong方应wu这三亩田很心动。但他们也都知dao，方清田还想继续zhong这些地，于是便又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