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南淡淡地摆了一下手：“这都一目了然，不用介绍了。”

影墙是青砖砌的，三米来，四米来宽，正面漆成红。在右面墙报纸没占满的地方，红漆下隐隐一个很大的白字“寨”想必全文是“农业学大寨”而在斑驳脱落的地方则白灰茬，在这层白灰下又一层年代更久远的红面，一个黄的林氏字的“舵”字依稀可辨。想必是“大海航行靠舵手”过一千年，要一层层细心剥落着考古的话，一定会看到这个影记录的丰富的历史层次。现在墙报就用五颜六的薄有光纸笔抄了贴在上面。有报纸上的文章摘抄，有表扬好人好事，有预防传染病的问答，早已被雨淋皱潲破。唯有潘苟世的那首“七绝”是专用写联的大红纸抄的，字也比其他字大五六倍，显显赫赫地冠在上边。这独特规格，透一土王爷的气味。

“我不。”李向南说着就带领常委们往公社走，人群让来。他回一指人群，对潘苟世用不容违抗的气吩咐：“由你解决。十分钟之后到公社来。解决不了，县常委可以换个能解决的人来当公社书记。”

潘苟世讪讪地指着墙上的奖状，想逐个介绍一下。

李向南一句话就给戳打了：“摆这是给你撑腰了？三年前的事也不现在。”这会议室的布置，潘苟世的话，都让李向南想起刚才一大院门，迎面在影墙报上看到的潘苟世那首“计划生育真谓好”的“七绝”

李向南面对着这么一堵“历史沧桑”的影，连同大山下这么一个空落的正方大院和在大院里停放的一个手扶拖拉机的坏旧拖斗，心中有些慨叹。这个荒僻山区，在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离北京不知隔着多少层次。在广大的底层要都是这样的人称王称霸，中国从本上就不会有文明和步。

那首“七绝”是够绝的。“真谓”和“党的旨意”几个字，让人一下闻到了潘苟世那气味。常委们在影下围着看了一会儿，李向南注意到小胡看完那首七绝，的一丝讥讽。康乐一边看一边对李向南小声笑：“这忒有人。劲儿够难拿的。真是诗若其人。你看，墙报条这规格。”

潘苟世笑笑，还不甘心，又撑着脸介绍了两句：“这耕奖是大前年顾县长在横岭峪抓的，他最关心。那个绿化奖是郑书记还没调地区前，也是前年吧，来蹲抓的。郑书记家是横岭峪的，他最了解横岭峪的底了。”

么一揭，他自己也看明白了。他太知政策上反对中央是什么问题了：“当、当然不是。是想请示李书记这样的问题应该怎么解决，每天都有这事。”

这时，常委们都围着长条桌纷纷坐了下来。潘苟世也最后落了座。他虽然恨李向南，但他一切都照规矩办事。见李向南坐稳了，他便摊开材料小心地问：“李书记，那我开始先汇报吧？”

听着潘苟世在后大声对那群农民讲话，李向南和常委们浩浩朝公社走去。路边的杨树下渠畅地着，两边齐的玉米地散发着蒸人的，渠分一条条支淌地里。潘苟世那手足无措的样又在他前浮现来。看来，上上下下对他的下乡之行是有针锋相对的对策的，这一乎他的意料。双方都在乎对方预料地行动，这正是有度的较量。他必须有更有力的行动。想到这里，他到一冲动，步伐也变得有弹了。

“全面工作不用汇报了，今天不作全面检查。”李向南轻轻摆了一下手“有总结材料，给了康乐同志吧。”

谁说他中没细，这就是他事先想好的谱，摆了来。

潘苟世愣怔了：“李书记，那检查哪方面呢？”

当县委常委们经过店铺相夹的街面到了公社大院，潘苟世随后也哈着腰趿拉着步急匆匆赶到了。他不是草包，抢纠纷他已然发落了。开就挨了县委书记敲打，使他心中有些发，预到今天有些凶兆。他更张了，也更横下心了。他哈腰地把县委领导们请到公社小会议室。会议室就在西边那排房的中间。门在当央，四个窗在两边，教室般大小，已如他事先吩咐的那样布置了：中间用四张低不一的枣红漆方桌拼成一条长会议桌，围放着低不一的椅凳。迎面的白灰墙上，一溜挂着五六个装奖状的镜框，还挂着两面锦旗。

“有什么问题先谈谈吧。”李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