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深刻的利益性质,一切倾向只有在更有力的情势的规定下才能纳入一定轨道。政治家的全部工作就是因势利导,在旧的情势中引出新的情势。
他们攀登上山,没有过多地在又一片正在砍伐的山林旁停留。
那是凤凰岭大队猫儿岭小队的山林,路转坡现,与那片荒秃的国营林相邻。坡半山腰以上的一半,还浓苍淡绿地交杂着长满松柏槐榆,坡下半部只剩下树桩了。二三十个农民正在分成两群拉着大锯锯树。一棵大杨树哗啦啦、咔嚓嚓倒下来,压断了两棵小树。在坡下路上,突突突地停着两辆带拖斗的胶轮拖拉机。
“砍了,干啥?”李向南与常委们站住,问道。
农民们带点惶惑地看着这群突兀进到山里的“上边来的”人。
“我们承包了队里的小煤窑,砍了树支顶。”一群农民回答,他们正把一根根整木抬上拖拉机。“我们是烧砖窑,也是承包了。”另一群农民中有一个黝黑精瘦的矮个子回答。李向南扫视了一下,他们是把砍下的整树就地锯成短截又劈开,然后一抱抱垛上拖拉机拖斗。
李向南看了看常委们,没说什么。谁要以为仅仅惩办触犯法律砍伐的人(现在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就能刹住乱砍滥伐,谁就是幼稚愚蠢。这集体的森林,集体砍了去烧砖,挖煤,致富,你能说他犯什么法呢?
当他们登上乌鸡岭时,迎接他们的是黑压压一片几百人。如此多的人云集荒寂的山顶,散发着浓密的烟气,喧嚷的言语。在这凌空开旷的高度上,造成一种特有的宏大气魄。它使人想到人类对自然的生气勃勃有时也是野蛮的占领,如同看到密集的人群出现在任何荒寥的大海、戈壁和杳无人迹的山林时一样。都是县委前天根据李向南的指示预先通知来的。这里有全县各局、各公社的一二把手,三百个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通知他们今天上午来参加禁止乱砍滥伐森林的现场会。这是最高峰,可以看到下面的高家岭和那棵盘顶松。见到县常委们来了,一堆一堆麇集的人群都散开静了下来。蹲着的站起来,边远的走过来。
李向南站在一块稍高的石头上,扫视了一下黑压压的人群,看到人们各自背着水壶和干粮,心里温和地笑了笑。他提高声音向人群讲话:“正农忙时节,让大家几十里、上百里的跑来开会,又上这样高的岭,老实说,有点劳民。当然,大家都不是一般的‘民’啰。”他略有些风趣地笑了笑“但是这个‘民’,现在得劳一劳。因为事情很重要,关系到我们子孙后代。”他停顿住,眉峰微微蹙起:“开会,为什么上最高峰来呢?很简单,站在这儿能把凤凰岭大队对森林的破坏情况先一览全局。”他扫视着人群“高良杰来了吗?”
“还没有,凤凰岭那儿出事了,又有人哄砍森林。”有人答道。
李向南猛地皱了一下眉。凤凰岭又闹哄砍事件,闹成啥样呢?这儿开完会马上就去现场。“好,那咱们现场会就先开。大家一起四面看看吧。”他环指着四方,说道。人群随着常委们潮水般在山顶缓缓移动着,朝四面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