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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喧哗中的冷寂(2/10)

上灯知话说开来,一定很长,她连宴席都推掉了,带了李翠回到她的家。一路上李翠都在哭,上灯不作声,由着她哭。上灯想,当年我哭的时候,你在哪里?又有谁来安我?

上灯心里动了动,有一漫向全。她想,还是林上懂我。想罢说,周班主对我来说,有恩无仇。不借钱给我,是班里的规矩。他也破不得,不算是仇。我也没记过,是他自己多疑了。至于恩情,周班主对我是恩重于山,没有周班主,就没有我上灯的今天。既是周班主组班,只要瞧得起我,我是一定会去的。石上泉大喜过望,忙不迭说,太好了。我来时,周班主还再三嘱咐,不要勉上灯。我回去把你这话报知周班主,他一定兴死了。上灯笑,至于包银嘛…石上泉说,周班主说了,你的包银肯定最,并且你的意思给。上灯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周班主量情而定,给我多少我都不会争。石上泉说,上灯,你说这话真是叫我意外。你知不知,我是准备今天来跟你磨一晚嘴的。这才几分钟,什么都谈定了?我还觉得不过瘾哩。上灯笑了,说那是你不知我。知我者就晓得本不需磨嘴,只说是演戏,楼下喊一声我就来了。

戏没演完,周元坤就晓得这之后的上灯必然红得发紫。她果然成了他的摇钱树。

上灯明白自己心里的空是为了陈仁厚。而陈仁厚何故还不现?

但是,当所有的闹和追逐散去后,她洗完澡躺在床上,心里却空空落落。一个人影老是在她的前晃动。她记得他那时候每天让一个童送一把鲜到她的化妆间里。她记得他看到她时眶里的泪。那个烈而又真情的人那个一直说着要呵护她一生的人那个拥她在怀便不肯松手的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虽然有无限的恨意,虽然曾经一心想要报复,可看到她这副样上灯内心仍然引起一阵隐痛。上灯在她的面前站定,她挡住了前面的路。

一天,上灯演完来。现在的她,每次演完戏,都有戏迷接去吃宵夜。倘若是白天,也有人摆好了宴席等她前往。坐在黄包车上,上灯预备去小桃园,据说这是新开的餐馆,香而补人。行至基督荣光堂附近,忽见一挑担女姿态像煞李翠,上灯暗自吃惊。情不自禁叫车停下,自己下车近前细看。令她大意外的是,果然就是李翠。

戏一散场,上灯几乎被戏迷包围。她知了自己的魅力,知自己这一次必将红透汉,知自己蛰伏七年并没有浪费掉她的青。她因此而亢奋得语无次。记者追逐着她,戏迷包围着她,她一时难以应对。

李翠见一双鞋落下,猛然抬,却见是上灯。她的泪一下涌满眶,然后她哭了起来。李翠说,你到哪里去了?滴!我去你家找过你,找了好几趟,家里都没有人。上灯不再计较她喊滴,只是急切,你怎么这个?李翠说,要活下去,不这个怎么行?上灯说,发生了什么事?李翠说,难你不晓得?

一杯茶喝下,李翠方开说,你真不知家的事?上灯说,日本人到我家来后,我第二天就离开了汉。一直住在乡下,连日本人几时投降的都不知。李翠说,难怪呀。文被日本人抓去,他们认定文当过警察,又会用手枪,跟贾屠夫关系密切,贾屠夫曾经杀过好几个日本人。所以肯定是文杀的人。日本人把他下了大狱。上都被打烂了,文也不辩解。家里为了救文,把五福茶园便宜当给了陈一大,指望他帮忙。这个混吞了茶园,却不下力,只把山救了来。大太太救心切,又把宅卖了,拿钱去赎人,结果还是不行。最后日本人用刀把文砍死,全没有一块好,死得好惨。大太太听到这个消息,连文的尸首都不肯见一,当天就

上灯战后的演戏生涯就这样开始。

你想不想演戏?上灯说,当然想,梦都想。石上泉说,可不是?我知你会这样。因为你还没有红透。上灯笑了笑,说是呀。我还想红透全中国哩。石上泉说,这么想,就好。上灯说,怎么,你想请我?石上泉说,我哪有这个本事。是周元坤周班主由重庆回来了。看到汉剧这样不景气,他准备重新拉班,排大戏,让汉剧火起来。上灯淡淡地说,他说要请我了吗?石上泉说,是呀。因为你是名角嘛。只不过,周班主知你爸爸生病,他没有借钱给你,害你吃了好多苦,这些年你记着他的仇,所以,他开不了。昨天我陪周班主一起去看林上。林上说,上灯是一个恩仇分明的人。对她有恩,她也必报。班主当年收她班,又请徐老师教她,让她有了一本事,这个恩,上灯一定会报的。她不改上灯这个艺名,就是要自己记着班主的恩。周班主听到这话,方让我今天登门来请。就看你的态度了。

周元坤将首场演选择在乐园的大舞台。他选择了上灯拿手的《宇宙锋》和《摘戏主》。上灯抬脚上台,原本闹哄哄的观众席立即静场。舞台上的上灯艳光四,熠熠生辉。她几乎一开,掌声便如暴风雨般轰起。她清亮而开阔的唱腔,她妩媚而刚毅的表情,她柔韧多姿的举止,她秋波转的神,一下便将汉剧丽而有力量的髓演了来。原以为八年抗战七年逃难,汉剧名角均已满是沧桑,旧人已老,新人未,几乎断了代。不料上灯却依然在这台上大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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