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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1(5/7)

洋政府的部长督导、民国政府的阁僚将军…纷纷忝列末位,红门灰墙,古树深院,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倒是解放后那些退休的省军级干部大多愿意去热闹的场所,比如省城和中央直辖市市郊建楼养老,并不稀罕这儿的幽静古雅,少有上这儿来划宅基地的,这儿才一度又变得偏僻冷清起来。

许家姐妹的父亲(或者是祖父)便是这个小镇邮政局局长。这位长者年轻时,做上海《苏报》的记者。在著名的蔡(元培)、吴(敬恒)、汪(文博)、陈(彝范)四大主笔手下驰骋,跟余杭的章炳麟、华阳的邹容过从甚密。他对邹容说过这样的话:“你是‘革命军中马前卒’。我是马前卒的马前卒。”邹容的《革命军》在《苏报》连载前,他曾连日连夜为邹容手抄了十好几份,秘密在亲朋好友中代为传播。后来又花去自己整月整月的薪金购买载有《革命军》的《苏报》,四下散发,还往国外邮寄。《苏报》事发,邹容章太炎人狱,他也被通辑。那位曾被他敬崇如父兄的大主笔汪某人,却逃到湖南,终于俯首甘为皇上牛,以一支如椽大笔,在清廷主子跟前换了个七品顶戴花翎,做了个小小不然的县太爷,还给他去信劝说道“邹容壮烈,固可因可点,亦可叹可泣,但今日之中国亟需的不是以卵击石的勇夫…当能从长计议之为妥;如一时无有其他活路”可去他县衙谋一闲职“以待来日”云云。

但他没有去就那个“闲职”而是沉默地回了老家。娶妻生儿育女。生了两个儿子。死了一个。生了两个女儿。偏偏全活了。

但许家的故事并没有因此结束。

那天,儿子从学堂里回家,显得特别苍白。紧张。孩子们的母亲在生这个小儿子时,死在了产床上。小男孩从小就是两个姐姐带大的。两个姐姐对这个弟弟的一举一动,都尤其敏感。关切。弟弟没吃晚饭就把自己关进了小房间里。谁叫门都不开。全家人都特别纳闷。这一向,他读书读得特别好,总能在全校考前三名。前一向,校长带他到苏州城里参加国语演讲比赛。得了个奖杯。还代表六渎镇,到上海参加了什么比赛。以往,这种参赛机会,上头都给了苏州无锡城里的孩子,绝轮不到六渎镇的孩子。这一回扬眉吐气。动身的那天,全镇的宿老都来为他送行。可谓爆竹连天。宿老中的顶尖人物、那位两江总督李文瑞的长子、曾在安徽兵备道任上响应武昌义举而成了辛亥革命元老的李鼎元拉着他的手,亲口许愿道:不要说考到上海小囡的头里去侬只要把苏州城里的那几个考生比下去了,我伲(他指了指站在他身边的几位满老)一定保举侬去东洋(日本)留学。校长说,去东洋不稀奇。苏州城里的小囡在东洋留学的已经“莫佬佬”(很多)了…“那就去法国。法国。埃菲尔!啊?!”“法国好李老跟法一西共和国驻华大使让·蒙代尔将军素有深交、这桩事体交到李老手上,就等于已经办成了。好。好。好好好好。李老们异口同声,就这么定了。考完后发榜,弟弟果然把苏州无锡城里的孩子比了下去。为什么不提去法国留学的事了?弟弟为什么如此沮丧?难道那些宿老言而无信、红嘴白牙地耍弄了我们的弟弟?姐姐们暗想,便留下一人在门外继续守住在房内偷偷饮泣的小弟,另一人便匆匆往学堂赶去。

六渎镇学堂紧邻文庙。文庙里不种桅子花白兰花。文庙里只长千年古柏。所以显得特别静穆。

校长单身在学堂里住着。老柏树下那两间孤零零的平房,就是他的宿舍、他不在。房门上挂着锁。教务长和督学倒是在,但他们两位好像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吞吞吐吐地只是在敷衍这位做姐姐的小女子。第二天,瘦弱的小弟仍不肯出房门。学堂里却来人把爸爸叫去了。爸爸是坐邮政局自备的尖头艇走的。在六渎镇、门前屋后都是水。小艇是最不能离身的行走工具。到中午时分,小艇回来了,爸爸却没有回来。问艇上的人。艇上的人讲,局长到文庙去了。姐姐中的一位忙划起小艇,赶到文庙。庙祝告诉说、他已经走了有一根烟的工夫了。姐姐问,他在这儿做啥?庙祝告诉说,他只是发呆。哭泣。

他说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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