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了。钱医生说,冷薇患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但最严重的是失忆症。陈步森问,是不是她过去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钱医生说,是的,她是由于受到强烈刺激导致发病的心因性失忆症。陈步森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她把事情全都忘记了吗?钱医生解释:她的情形是逆向失忆,就是说在那个导致发病的事件之前的事,她都忘记了,但从此以后的事她都记得。陈步森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会记得他叫小刘。陈步森又问医生,是不是她的病不会好了,就是说她永远也记不起那件事情?陈步森希望如此,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和冷薇以及淘淘来往又永远不会被发现。但医生说,没有治不好的失忆症,只有很难治的失忆症。陈步森听了竟有些失望,他问冷薇的病严重吗?钱医生说,从症状上看比较严重。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件事和你商量,你是她的什么人?陈步森支吾道…远房亲戚。钱医生笑道:难得您这么关心她,她家就剩一老一小,没有你还真不行。陈步森笑了一下。钱医生说,现在她处于发作期,听到敲击声就会受刺激,我们病房有单间,如果她能换到单间,对她目前的病情控制很有好处,就是房间的费用会贵一些,不过也贵不到哪里去。陈步森立即说,你把她换到单间吧。钱我来付。他想,她换到了单间,对自己也会安全些。钱医生说,好,那就这样吧。
冷薇没什么行李,所以房间很快就换完了。陈步森帮冷薇整理完房间,她竟不让他走。陈步森很为难。男护士们要强拉她,陈步森阻止了,他让护士先出去。护士出去以后,他对冷薇说,我还会回来看你,但我现在要走了。冷薇说,这个房间真好。她的手紧紧攒着陈步森的手不放。陈步森说,要不,我给你唱首歌,你就让我走。冷薇说,你会唱歌?陈步森说,我会唱很多歌。冷薇问,你会唱什么歌?陈步森说,我什么歌都会唱,你点什么我唱什么。冷薇就说,我想听辛晓祺的《味道》。陈步森说,这是女人唱的。冷薇说,我就想听这首歌。陈步森说,好,我唱给你听。
陈步森轻声地唱了一遍。他唱得很轻,但很准,陈步森想不到他还能记住这首歌的歌词。这时,陈步森感到肩膀热得发烫,知道她又流泪了。陈步森起身要走,他想,他要是再不走,就有可能走不脱了。陈步森说,我唱了歌,你说了我唱歌,你就放我走。他起身的时候,冷薇没拦他,只是直直地望着他。
…回到城里,一连好几天,陈步森都忘不了冷薇的眼神,那是一种奇怪的他从未看到过的眼神:眼中饱含着热泪,心中装满了巨大的悲伤,但她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悲伤,所以她的表情更令人心碎,仿佛一个聋哑人心中装满了不能呼喊的语言。冷薇的表情让陈步森难过,如果说在此之前陈步森只是出于恐惧或好奇,冒险和这一家人接触;那么从这一刻开始,陈步森真的为自己给冷薇带来的痛苦难过了,因为他亲眼见到了她不能呼喊的痛苦,因为她不能认出他,所以无法责备他,这就使陈步森更难受。陈步森觉得不能抛下这家人不管,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陈步森想,至少要等到冷薇病好出院才离开她们。虽然有危险,但也未必一定会被抓住。陈步森有办法使自己在她病好前安全脱身,他脱身后,就再也无法看到她们了。从愿望上说,陈步森愿意冷薇的病永远不好,但陈步森知道,这对冷薇是很痛苦和不公平的,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操蛋。
不过,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陈步森不再去想它。但从这天从精神病院回来,陈步森真的和冷薇一家成了朋友。他几乎隔两三天就去看冷薇,给她买各种各样的东西。陈步森也经常带淘淘出去玩,每周肯德鸡、麦当劳或者必胜客轮着吃。陈步森拚了命地想把那笔赃款花完,好像在被害人身上花完这笔钱,他的担子就会轻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