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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2/7)

奥雷连诺·布恩亚问她想去哪儿,她糊地摆了摆手,似乎一也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她只是说,打算到一个住在列奥阿察的表妹那儿去度过最后的几年,但这番话简直无法令人相信。从自己的双亲相继去世以来,圣索菲娅·德拉佩德在孔多跟任何人都没有联系,也没从什么地方收到过一封信或者一个邮包,甚至一次也没讲过她有什么亲戚。奥雷连诺·布恩亚只好送给她十四条小金鱼,因为她打算带走的只是自已的那一储蓄:一比索二十五生丁。奥雷连诺·布恩亚从窗望着她在年岁的重压下,伛偻着,拖着两条,拎着那只小包袱,慢慢走过院;望着她把手伸篱笆门的闩孔里,又随手放下了门闩。从此他再没有见到过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什么消息。

“对我这把穷骨来说,这座房实在太宏伟了,”她对奥雷连诺·布恩亚说。“我再也住不下去了!”

圣索菲娅。德拉佩德走了,菲兰达喋喋不休地唠叨了整整一天;她翻遍了所有的箱、五斗橱和柜,把所有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查看一遍,这才确信自己的婆婆没有顺手拿走什么东西。然后,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试着生炉,不料痛了手指。她不得不请奥雷连诺·布恩亚帮忙,给她示范一下怎样煮咖啡。不久,奥雷连诺。布恩亚只好把厨房里所有的事都承担起来。每天一起床,菲兰达就发现早餐已经摆在桌上,刚吃过早餐。她便回卧室去,直到午餐时刻才又面,为的是拿奥雷连诺。布恩亚给她留下的吃,吃是放在散发着木炭余的炉上的。她把几样简单的拿到餐厅里,在两个枝形烛台之间,在铺着亚麻桌布的餐桌前面,她端坐下来用餐,桌两旁放着十五把空椅。虽然房里只剩下了奥雷连诺·布恩亚和菲兰达两个人,可是每人依然生活在自己的孤独之中。他们只是收拾各自的卧室,其他一切地方都渐渐布满了蜘蛛网,它们绕在玫瑰丛上,贴在墙上,甚至房梁上都有一层密密的蜘蛛网。就在这些日,菲兰达心里产生了一觉,仿佛他们的房间里现了家神。各样东西,特别是少了它们一天也过不了的,仿佛都长了。一把剪刀可以使菲兰达找上好几个小时,但她信剪刀明明是放在床上的,直到她翻遍整个床铺之后,才在厨房的隔板上发现它,尽她觉得自己已经整整四天没跨厨房一步了。要不就是盒里的餐叉又突然失踪,第二天,祭坛上却放着六把,洗脸盆里又冒三把。各样东西好象跟她捉迷藏,特别是他坐下来写信时,这游戏更使她冒火。刚刚放在右边的墨瓶却移到了左边,镇纸脆从桌上不翼而飞,三天之后,她却在自己的枕底下找到了它,她

下时间来考虑旁人的安全。唯一记得圣索菲娅。德拉佩德的人,只是从未跟她见过一面的佩特娜·柯特。甚至在那些困难的日里,佩特娜。柯特和奥雷连诺第二不得不每夜把售彩票得来的微薄的钱分成一小堆一小堆时,她都一直关心圣索菲娅。德拉佩德,让她有一面衣服、一双优质鞋,以便穿着它们毫不羞愧地上街。然而,菲兰达总把圣索菲娅。德拉佩德错当固定的女仆.虽然大家曾经多次向她调说明圣索菲娅。德拉佩德是什么人,菲兰达照旧不以为然;她勉理解以后,一下又忘记站在她面前的是她丈夫的母亲、她的婆婆了。圣索菲娅。德拉佩德压儿没为自己的从属地位到苦恼。相反地,她甚至好象很喜一刻不停地默默地在一个个房间里走来走去,察看房里的各个角落,使偌大的一座房保持整齐清洁。她从少女时代就生活在这座房里,尽这座房与其说象个家园,还不如说象个兵营,特别是香蕉公司还在这儿的时候,可是乌苏娜死后,圣索菲娅·德拉佩德却无视自己非凡的麻利劲儿和惊人的劳动能力,开始气了,这例不是因为她自己已经变得老态龙钟、疲力竭,而是因为这座房老朽得一小时比一小时不堪目。墙蒙上一层茸茸的青苔,整个院长满了野草,长廊的泥地在杂草的挤压下象玻璃似的破裂开来。大约一百年前,乌苏娜曾在梅尔加德斯放假牙的杯里发现的那小黄,也一朵一朵地透过裂冒了来。圣索菲娅·德拉佩德既无时间、又无力来抵抗大自然的冲击,只好一天一天地在卧室里过日,把每天夜里返回来的蜥蜴赶跑。有一天早晨,她看见一群红蚂蚁离开它们破坏了的地基,穿过园,爬上长廊,把枯萎的秋海棠成了土灰,径直钻到了房。圣索菲娅·德拉佩德试图消灭它们,起先只是靠扫帚的帮助,接着使用了杀虫剂,最后撒上了生石灰,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第二天到又爬满了红蚂蚁,它们极为顽固、无法灭绝。菲兰达专心地忙着给儿女们写信,没有意识到速度吓人、难以遏制的破坏。圣索菲娅·德拉佩德不得不孤军作战:她跟杂草搏斗,不让它们窜厨房;掸掉墙上几小时后又会现的蜘蛛网;把红蚂蚁撵它们的。她发现灰尘和蜘蛛网甚至钻了梅尔加德斯的房间,她一天三次打扫收拾,拼命保持房间的清洁,可是房间越来越明显地呈现一肮脏可怜的外貌,曾预见到这外貌的只有两个人——奥雷连诺上校和一个年轻的军官。于是,她穿上那件破烂的袜——阿玛兰塔·乌苏娜的礼,——又把自己剩下的两三件换洗衣服捆成个小包袱,准备离开这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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