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看《加里森敢死队》，如今只记住其中一个镜：盟军战士逃跑时，一位德军士兵开枪击，可是怎么扣不动扳机，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老爷枪！”二十年后想起这个细节仍然忍俊不禁。我真希望那个手忙脚的德国兵是在“蓄意不谋杀”正理着他守住良心的“一厘米主权”呢！

那一刻，像过往与将来的所有光荣时刻，良知被人类奉若神明。而人类之所以贵，正在于人的上附着了这神的良知。如亨利？梭罗所说“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圣庙的建筑师。他的是他的圣殿，在里面，他用完全是自己的方式崇敬他的神，他即使另外去琢凿大理石，他还是有自己的圣殿和尊神的。”中国人不也常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么？不是“神知”还是“己知”背后都关乎神。前者是他律之神，所谓“人在，天在看”；后者是自律之神，人因有良知而自律，而超越罪恶的樊篱。一旦丢掉了良知，人类神的庙宇也就坍塌了。人类所能看到的，便只有猥琐的世相与一望无际的残酷。

从汉娜？施密特到因格？亨里奇，制内的作恶者莫不把制与命令当作其替罪的借，为自己主权沦陷、良心失守卸责。然而，即使是在黑暗年代，生活仍是可以选择的。不是么？在修砌柏林墙的第一天便有东德卫兵直接逃到西柏林，而柏林墙，方生方死，正是从那一天开始了它持续几十年的坍塌。

一一世界，一人一国家，谁能带领好自己，自己人生的领导者？当一个人因不分善恶、唯命是从而导致自己主权沦陷，这样“亡国”式的人生是不是才更可怕，更无希望？在此意义上，所谓良心发现，是不是另一意义上的“救亡图存”？

为了克服阿特笔下的“平庸之恶”抵御随时可能发生的权力之祸，尤其在经历了极权主义盛行的二十世纪之后，各国已经越来越注重对其国民抵抗权的保护。这既是一法律上的救济、政治德上的分权，也是一良心上的共治。到今日中国，现行《公务员法》第54条不也规定公务员有抵抗上级的权利么？只可惜有人于法不顾，以为可以尽享良心沦陷之红利，且永远不受责罚。而这一切，也正是网民穷追暴力拆迁、跨省追捕等恶事件之原因所在。

你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卫兵。亨里奇案作为“最良知准则”的案例早已广为传扬。“抬一厘米”是人类面对恶政时不忘抵抗与自救，是“人类良心的一刹那”这一厘米，是让人类海阔天空的一厘米，也是个超于制之上的一厘米，是见证人类有神的一厘米。

生命，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原则。”最终，卫兵亨里奇因蓄意杀格夫洛伊被判三年半徒刑，且不予假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