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追索

一

从北面向武汉排山倒海似的进军开始了。

爆破的声音像一声声闷雷，从武汉方向传来，声音并不特别响亮，但它震痛了秦震的心。

在那座被破坏的大桥旁边，河面上搭了浮桥，bu队络绎不绝地走过去、走过去。

秦震站在大桥断裂的崖ding上，看着烟尘gungun中的人群。浮桥上拥挤不堪，但秩序井然，战士们一个个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秦震很理解战士此刻的心情。只要战斗一开始，他们就跃跃yu试，恐后争先。河liu给yang光照得像晶亮的铜片，看上去像似凝固，其实是在汩汩liu动。浮桥在人们的脚步下，有点颤悠、有点摇晃。倒映在水面上的人影倏倏急动，光影朦胧。他想dao：“这是多么可爱的一支bu队呀！”他忍不住啧啧称赞“他们就是这个样子，从松hua江走到长江，就凭一步一步走chu来的。这么远这么长的线路，就是战争中的一项丰功伟业啊！”突然间，几声比较猛烈的爆破声连续传来，他转shen朝向武汉，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但，除了一片静寂的晴空外，只有天际冒chu几朵白烟，此外什么也看不见，这能说明什么呢？当为这不可测的情景而踌躇时，他忽然发觉浮桥上所有的人都朝他看，他们似乎gen本没计较什么爆破声，而只为了在进入战斗之际，看到高级指挥员和他们在一起而高兴。秦震很理解战士们的心境，他立刻扬起一只手臂向他们挥动，有两三个战士也朝他挥手，多数人好像被他的挥手鼓起更大的勇气，于是加快脚步，像chao水一样，不停歇地一直涌过浮桥去。一刹那之前秦震看到陈文洪和梁曙光也在浮桥上，掺杂在进军行列里。有几个人牵着ma，尾随在他们shen后，而不知什么时候，他们都已无影无踪了。因为他们一过浮桥，就跃ma扬鞭，急驰而去了。秦震本来准备跟在先tou团后面前进，可是他来迟了一步。炮兵已经开上浮桥，一se披了伪装网的大炮，给ma拉着，发chu轧轧轰响，压得浮桥像要沉下水去。黄参谋想阻止炮兵，秦震一把抓着他的胳膊连忙制止了，黄参谋嘟嘟囔囔：

“不an行进序列…”

“哎呀，老兄，这是解放大武汉呀，谁不急着往前赶。”

等到炮兵bu队渡河完毕，秦震走过浮桥，就tiao上小吉普。

大路上到chu1都是bu队，小吉普跑不起来。驾驶员把喇叭an得“呜呵呜呵”直响，这时秦震不再加以制止，因为他自己也心急如焚。

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在他心上压下不祥的yin影。

bu队像海chao，吉普车像一艘快艇从人海里冲开波狼，留下一条航迹。黑压压的人群向两旁躲闪，就像波狼向两旁掀开而后又合起来。

吉普车超逾了人群，司机回tou急看，显然是看装载警卫bu队的大卡车有没有跟上来。这是上前线呀，应当等他们一起前进。秦震突然一跺脚，吉普车钢铁底盘“卡”地响了一声，斩钉截铁地吐chu一个字：

“走！”

秦震估计最先tou前哨bu队该已进入武汉，他急于直接掌握情况，bu署任务，于是吉普车旋卷起一gu烟尘飞驰而去。

爆炸声愈来愈近，一zhong沉重的jin迫gan窒息着人，人们已经不是在走而是在跑了。

当吉普奔向一座木桥，木桥正在燃烧，nong1烈的黑烟已经卷起红红的火焰。吉普飞上木桥，火辣辣的热气扑到秦震脸上，秦震刚gan到灼热难当，还没来得及想，吉普已经闪电一样从火焰中猛冲过去。车子刚过去，木桥就轰的一声整个倒塌了。秦震一惊，心中漾chu对司机小赵的赞赏，向这年轻人脸上投去一瞥，司机通红的面孔上渗chu一层汗水。

后续bu队只有涉水渡河了，战士们背负着重荷，你拉我，我拉你，踢dang得水hua飞溅，从他们中间爆发chu一阵阵愉快的谈笑。

秦震受了战士的gan染，脸上掠过朦胧的微笑，微笑一直凝挂在他的脸上，仿佛在说：

“是的，我们是从容的！”

“是的，我们是镇定的！”

事实上，时间在前进，时间在前进，他是在一分一秒地争夺呀！——他急于要知dao：他将要拿到手的，是烟销灰灭的武汉、残破不堪的武汉，还是完整无缺的武汉…但，当汽车驰上一片漫长的高地，车却剧烈一震，猛然停住，不能动弹了。

秦震懊丧地站在高地上面，搓着两手说：

“怎么在这时候chu事故？！”

可是，连他这个“特级驾驶员”参加进去，也检查不chuchu了什么mao病。

油门，线路…都没问题，驾驶员非常麻利地倒仰着shen子，钻到车台底下去了。

过了一阵子，驾驶员从下面伸chu涨红的面孔喊叫：

“掉了一个螺丝。”

这个cu壮的驾驶员呼哧呼哧地chuan着气爬chu来。

“有没有备件？”

“没有…”

“没有，没有，难dao让我们抬着它进武汉吗？”秦震发怒了。

黄参谋提醒：“让我们找一找。”

一线希望之光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