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就带着这烈渴求的愿望，纵飞驰。

他们穿过武昌城，继续向西。

那不是么！

陈文洪率领几个战士策飞奔。

“文洪！只要她还活着，我们就能救她。”

“你家别提，那可吓死人呀！”

“那么她们还活着？”

血一下涌上心，陈文洪整个脖颈都红了，他知这是谁。

陈文洪圆圆的脸膛一下变得煞白，急切地问：

——只要到那里！

不过，陈文洪既没有想大自然的彩多么鲜明，也没有想黑骏有多么英俊，他只觉得心如火燎，敝焦，他的心里，就像光一下穿透霾，一下又被霾吞没。不知不觉间，汗从帽底下淌满脸，脸红得像红布。

敲了半晌，也不肯开，末了还是一个湖北战士，用乡音打动了她，她才又开开半扇门。却又说：她刚才弹过棉，满屋都是灰尘，不如搬几只竹凳在树底下坐。这大嫂显然心有余悸，还留下一丝恐慌。

“不！”

——寻到的是她还活着。

“白崇禧队伍逃跑那天晚上，有没有一队人押住几个妇女从这儿走？”

“她们坐在地下不起来，说什么也不走了，鞭冰雹般猛擂，她们是不肯走，有一个小女大声喊，死也死在这儿，不走了！…”

的那人家的地形模样，掏小本，在上面画了图，经吴丙丁看了认可。这时这只古旧的小火已经气吁吁，到了武昌渡码。大雨刚过，一片青天。陈文洪赶告别了吴丙了，耸上，打了一鞭，就朝西奔去了。

“那时光，天快亮了，汉那个方向，又是炮响，又是火光。一路一路队伍拥到这儿，他们依仗人多势众，两人一个架起走。可怜那些女，蓬垢面，打着赤脚，脚底板都磨烂了，一步一个血脚印，还遭那些凶神恶煞毒打——老天爷睁睁吧！我都不敢看，就在这块青石板铺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一个血脚印…”

他勒住缰绳，黑又跑了几步，才低低嘶叫了一声，收住脚，听任背上的骑手飘然而落。它不是由于减轻负担而产生快，它却伸嘴在陈文洪上嗅了嗅，两只睛驯顺地、同情地看着陈文洪。

陈文洪晚上回到汉，默默想着是当面谈还是打电话，把有关白洁的消息报告给秦震呢？最后决定用电话。

他的那匹黑骏刚才在船上淋了一阵雨，现在给光一晒，鬃闪闪发亮。它好像很理解主人的心意，四蹄不地地狂奔，剪过的尾像一把小扫帚在大风中波。黑骏远远跑在前，另外几匹在后面跟，像一条线一样拉开。

屋后，就是一大片田，还有池塘、竹林。月亮像一样清凉，把白天的气涤一净。他站下来，仰起，看着月亮，月光如。这夜是何等的幽静呀！这夜是何等惆怅呀！远传来蛙鸣声，不知什么树上有惊醒的小鸟啾啁一啭，又寂然无声了。

“他们杀…”

“打哟，打得好凶哟，那几个弱女也够倔哟！”

给日光晒得尘雾狼藉的大呀！人生中有多少这样艰难的路？路上又有多少血的脚印？风雨淋，那血脚印消失了…

是的，只要抓住一条线索，就是抓住一线希望。

三

陈文洪听到秦震嗓音虽然低沉，但又充满信心，他很受动。

六月，长江岸上一片碧绿葱葱，无论是树、稻田，还是湖泊，都像油画一样在浅不一的绿的层次上涂上层亮油，油菜一片片黄、鹅黄、油黄，像是在一块绿台布上摆着几块黄澄澄的蒸糕。

熄灯号过了，他到各队走了走，看了看，踏着从梧桐叶上漏下来的月影，独自走回师。

“它没有消失，我要循着脚印寻去，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寻到她…”

——要寻的终于寻到了。

在大边有一座独立家屋，三面环绕着丰密茂盛的大竹林，门前有一株又又大的老梅树。

陈文洪急忙拦住她，请她不要张罗，单刀直地问：

——只要到那里！

她的轻盈的影，

是的，只要有一个方位，一个老练的军人，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上，也能迅速地寻找到目的地。

他应该睡，但是他不能睡，悄悄关闭了电灯，又走了去。

好像只要他跑到那个地方，他要寻找的就寻找到了。

陈文洪定不移地想：

秦震举着电话耳机，半晌没有声，然后缓缓说：

她的柔曼的语声，

门里一个破衣烂衫的大嫂。见是一群军人，忙不迭地把两扇门又关上了。

他想起白洁的一切：

——这就是陈文洪要寻的。

陈文洪半晌没声，那大嫂要张罗茶，他谢制止了。他兀自着两手，站在那青石极大中间，朝西隙望，眉峰皱，嘴闭。

陈文洪敲开了那人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