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曙光从袋里掏秦震留下的一封信，递给陈文洪，信上写着：

董天年走过去一把抱住陈文洪，发渗透人心的嘶喊：

炮兵战士喊着它放炮，

“同志们！难友们！我们的大炮响起来了，他们来解救我们了，起来跟刽手们拼呀！…”

董天年涕泪纵横，泣不成声，他站不住了。梁曙光和陈文洪抢上去，扶住了他。

我军冲芷江，截断了敌人退路。敌人特务机关对于这从天而降的袭击手足失措，无法转移，但他们嗜血成，凶顽毕，立即下了最后的毒手。他们本想把从武汉押解来的重要政治犯作为资本，在决定关当作换条件；不料灭之灾突然崩落，他们就想杀人灭，斩草除，于是将政治犯们从囚牢中驱赶来。这些政治犯从黑暗中第一看到炮火闪光，由于光的刺激，他们张不开，但听到了白洁的喊声：

梁曙光忽然用手指压着自己嘴说一个字：

但，悲剧就发生在充满胜利快的时刻。

陈文洪跑上去，她努力想跟他说一句话，但是她的生命之火熄灭了，只在脸上留下一抹微笑。

“白——洁！…”

$R%白洁！我亲的小女儿：我不能亲自迎你狱，这是我一生中的一件憾事。我祝福你，祝福你和文洪！$R%

周恩来

白洁回过来看到陈文洪，她的两一下变得那样明亮。

这是从苍茫宇宙中凝聚迸发的一神力量。当红油墨印的快报，传遍每一战壕，传给每一个战士，它变成了摧枯拉朽的质力量。

步兵战士喊着它冲锋。

当陈文洪率领战士冲到这片废墟旷场时，他突然一看到白洁。

“静！”

白洁膛弹穿数，血如注，她挣扎，她多么想立起来，但她的在剧烈地颤抖着…

“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

夜，西厅总理办公室的灯光幽静、温馨。

“…我向你们表示烈的庆祝和谢，但是，现在我们的战斗任务还没有最后完成。残余的敌人还在继续勾引外国侵略者，行反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反革命活动。我们必须继续努力，实现人民的解放战争的最后目的。我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全指战员、工作员，决执行中央人民政府和伟大的人民领袖主席的一切命令，迅速肃清国民党反动军队的残余，解放一切尚未解放的国土…”

陈文洪放平了白洁，站起来，没有声。

一个人的心从积上来说并不大，但它比宇宙还辽阔，比地球还厚。它能够容纳下那么多无法容纳的痛苦，而又焕发那么大的耐力。秦震承受了大刺激，但他能够奋力自。

“我来迟了一步！我来迟了一步呀！”

大炮的炮已对准了芷江城。新中国诞生的消息就在这时传到前线。陈文洪、梁曙光刚一走指挥所的掩蔽，一个参谋就匆匆跑来，气吁吁地说：“报告首长，有重要新闻广播！”他们就打开那架灰国军用收音机。陈文洪、梁曙光和一小群人屏息静气地站在那里，中央广播电台的广播，传来无法抑制的幸福而乐的声音，报导了新中国诞生的消息…梁曙光兴奋地抓住陈文洪的手，两个人的心一起动，他们觉得骄傲，因为他们将要以芷江前线战斗的火炮作为天安门礼炮的回响。一下静下来的时候，他们听到：“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陈文洪这个素不外的人，竟突然回转和梁曙光拥抱起来，他抱得那样，使梁曙光全疼痛，呀呀直叫。掩蔽里所有的人都在拥抱、跃，大家涕泪纵横，忽然又笑声顿起。当梁曙光走到埋首抄报的一位年轻参谋面前，立刻放轻脚步，拦住陈文洪，对那参谋说：“注意！一字不漏，上油印，发给每个战士一份…”陈文洪抢着说：“用红油墨印，哎！得有个好标题！”梁曙光略加思索便说：“用芷江决战的胜利为国庆献礼！”“好！”这是何等震颤人心的快乐呀…

炮弹的碎片冰雹般纷纷崩落，爆炸声雷般震颤着大地。白洁，不死的白洁，是多么乐呀！——她听到了平生最好听的音乐。在一片废墟旷场上，她们和特务们展开殊死的搏斗。那个残暴成的特务奔到白洁跟前，从牙齿里发冷冷的声音：“住！我让你永远听不到炮声…”白洁已经褴褛不堪，白洁已经骨瘦如柴，白洁已经弱无力。但她冷笑了一声，这一声笑，使那个特务心中一阵寒战，他血红的两一下瞪得老大。这时，传来解放军冲芷江的号角声。白洁昂首，又微微一笑说：“你不让我听见炮声，我倒要让你听听呐喊…”这群褴褛的、乐的人们以巍巍泰山之势，一下奔向敌人，和敌人展开厮斗。那个特务狂舞两臂，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一片爆炸声凭空而起，火倏倏飞，敌人的机枪扫了。白洁拼命往前跑，拼命往前跑，她那单薄的已经像一枝风中芦苇，但她大踏步跑到人们最前面。她仰首向天，她那蓬的发纷纷飘散，她伸展开两曾，起膛，护住后的难友，——为了明天，明天的幸福、明天的痛苦、明天的泪、明天的乐，她用自己挡着敌人的弹。这时所有政治犯都呐喊着，争先恐后，向前奔跑。机枪弹像风一样嗖嗖扫过来，硝烟像雾一样旋卷飞扬。有的人还没有跑到前面，就猝然倒下；有的人已跑到前面冲火网。在这一刹那间，人们听见白洁用她那充满情但已非常微弱的声音在呼唤，可是谁也听不清她呼喊的是什么了。

战士们势如江河崩决，冲激而下，爆炸的火光的闪烁，燃烧的黑烟在飞腾。十月一日一举攻下芷江，取得了歼敌八千六百五十四名，俘获六千七百三十一名，毙伤四百二十七名，投降一千四百九十六名的胜利。

收音机里广播朱总司令发布的命令：

董天年乘着吉普车驶来，他一下车，就踉踉跄跄朝着一大堆烈士尸骸那儿跑来。他看见陈文洪跪着一条，用手抱着白洁。

不，陈文洪没有来迟，梁曙光没有来迟，董天年没有来迟，历史也没有来迟。然而，不打开前面的哪一扇门，总是带着血污和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