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微笑的太yang

一

十月二日傍晚，秦震接到一个电话：

“周总理请你晚间两点到他这里来，到时有车来接你。”

这意外的约见使他陷入沉思。

是了解前线的情况？是询问黛娜的下落？是不是自己两次犯心脏病的事，传到总理那里来了？…

他踱来踱去，无法安宁，好不容易捱到下半夜。听见叩门声，他立即一跃而起，门开chu1，正是总理办公室派人来接他了。

他dai上军帽，匆匆走下楼来。十月北京的shen夜，银河灿烂，秋风萧瑟，颇有凉意了。汽车从东jiao民巷拐上长安街，掠过天安门前。他看了看，路灯光下没一个人影。北京在热闹沸腾之后酣然入睡了，四周静得如此chu奇，好像能够听到每扇窗口里微微的憩息。经过新华门，往右驰入府右街。这样长的一段路，就这样孤零零一辆汽车，带着碾过ma路的轻微“咝咝”声，开进灯火辉煌的中南海西门。往北拐，沿着一条灯光黯淡、夜se甚nong1的夹dao，一直驶到北tou。透过风中摇摆的树影，看见闪烁不定的灯光。车停在西hua厅前，秦震走下车，立刻从树木的nong1冽的清气中闻到一阵不知dao是什么hua的幽香。秦震知dao下半夜总理办公，从约会的时间来看，总理是从jin张忙碌中专门chouchu时间来会他。刚过了十月一日，就急迫地找了他来，他心下十分gan动。他踏上几层汉白玉石阶，走过一座石砌的平台，四周异常地宁静，使他不禁放轻脚步。他走进西hua厅，就有一个工作人员过来迎接他，小声说：

“总理请你到办公室去。”

他从灯光不甚明亮的前厅过去，走进总理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并不怎么宽敞的房间，办公桌安置在西面墙bi前面，那上面有一盏台灯，从绿se的灯罩下衬chu的灯光也仿佛绿幽幽的，灯光照着正在伏案奋笔疾书的周总理。秦震一下站住了。这一瞬间，总理那被灯光照亮的侧影，给他留下永生不可磨灭的印象，一双nong1眉下的目光凝聚在沉思之中。他是那样英俊而端庄，毫无倦意，生气bobo，shen上只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衣，微微敞开领口，自然潇洒。周总理听到脚步声，立即仰起tou来，目光炯然一闪，咬字非常清晰地说dao：

“请坐一下，我就完。”

随著作了一个手势，请他坐在jin贴办公桌前面一只圈椅上。

周总理显然在批改一件重要公文，他继续在摇动着mao笔，在斟酌，在书写。写完之后，又从tou到尾看了一遍，随即招呼秘书进来，把文件jiao给秘书，郑重地说dao：

“立即报主席审阅。”

而后，总理伸chu左手，把摊在面前的一堆公文往旁边一推，好像是说：我暂时不chu1理你们了，我要专门zuo一件重要事情。这时，总理脸上chu现了一片严肃的神情，站起来，绕过办公桌，从左面走向秦震，握住秦震的手，总理的手并不特别大，但握得很用力，从中传达过来亲切、热情、不安和关注。秦震局促地站着，两人离得很近，总理望了他一yan说：

“秦震同志！我请你来，是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秦震整个心房剧烈震颤了一下，但他努力抑制住自己。总理好半天没有说话，终于，他决然说dao：

“我相信你承受得住，秦震。这是你、是我们全党的损失。你的唯一的女儿，唯一的亲骨rou，白洁，她牺牲了…”

后半句话的声音是凄楚的，总理说不下去了。

秦震整个shen子微微摇动了一下。

总理像对自己说话：

“她牺牲得很壮烈，在我们国家的黎明刚刚到来的时候，她捐献chu她年轻的生命。”

一gu热liu从总理心底涌上他的yan角眉梢，而后迅速展布全shen。

“为了建设一个社会主义的新中国，你们一家人，你父亲，你母亲，…现在又加上白洁，你把能奉献的全bu都奉献chu来了…我代表党中央gan谢你！”

这一次，总理展开双臂拥抱了秦震，而后，他扶秦震坐到椅上，自己轻轻转过shen去，说：

“你哭吧！你应该为这样的好女儿洒一掬热泪！”

秦震没有哭。他shen经百战、历尽险关，磨炼就一副jian如铁石的意志。不过，这ju大的悲痛来得太突然了。昨天他攀上了幸福的ding峰，现在又一下落入痛苦的shen渊。这一刻，办公室里一点声息都没有，好像都在沉哀悼念。夜，这隐密而幽静的夜啊！

二

这悲剧发生在万里之遥的湘西。

我西线兵团为了截断白崇禧西退之路，于九月十五日，从常德、桃源一线chu动，克服高山纵横，溪liu密布，怪石嶙峋，荒无人烟等zhongzhong困难，向南大举进攻。陈文洪、梁曙光率领bu队担负主攻任务。牟chun光所在的六连，时而翻山越岭，闯路前行；时而迂回包抄，阻击敌人。当他们必须攀缘一座人踪不到，鸟兽难行的险山峻岭时，shen更半夜时分，风雨骤然而降。而牟chun光这个前卫班，这时正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悬崖陡bi之间，毫不停留地翻山前进。紫红se的电闪不断倏倏闪烁，带来一连串天崩地裂的雷鸣。牟chun光趁着闪亮举首瞭望，但见前面全是半人高的荆棘，密不透风，无法通过。只见他猛然把手上的刺刀一挥，大声喊dao：“同志们！披荆斩棘，开条路chu来呀！”风啊疯狂地旋转着，雨啊横暴地倾泻着，好像这是一座巍巍神山，上有天兵神将，为有凡人竟要砍伐荆棘，开山辟路，把天险变为通途，而万分震怒起来。但是，人啊！你这无敌于天地之间的人啊！荆棘刺得两手鲜血淋漓，他们咬jin牙关，忍着疼痛，终于从荒莽中开chu一条途径。当电光一闪时，人们看到牟chun光一跃tiao上最高峰ding，从而千山万岭，尽伏脚下了。六连一夜之间奔袭百里，格斗三次，突然chu现在敌人正要炸毁的渡口，一声呐喊，抢下渡船，狠狠击溃了敌军。湘西敌人全线崩溃，所有bu队都向湘、桂、黔三省门hu的芷江逃窜。芷江便立刻成为我西线兵团的攻击目标。正好是在十月一日至二日间，展开了猛烈的一战。岳大壮所在的炮兵bu队，为了炮击敌阵，在漆黑的夜晚，从凶山恶岭中抢入炮阵地，他们攀上了bi陡的万丈悬崖，从崖ding上拴牢一gen大绳，战士们一个一个拉住大绳攀缘上去，当晨曦从天空落下时，一门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