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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刹那,我似乎看到她眼中的忧虑,好像她感觉到空气中有怪异的寒意。在巴士上我也看过Grover眼中有同样的忧虑。
但她很快就恢复笑容,我想是我看错了。她拨乱我的头发,去帮盖柏做综合沙拉酱。
一小时后,我们准备出门。
盖柏暂停他的扑克牌局,看着我把妈妈的袋子提到车上。他继续咀嚼食物,抱怨整个周末吃不到妈妈做的菜,更重要的是他那台一九七八年份的卡麥隆爱车。
“别刮到我的车,聪明的孩子。”当我放进最后一件行李时,他这样警告我。“一点点刮痕都不行。”
说的好像是我要开车一样。我已经十二岁了,可是这对盖柏来说并不重要,假如一只海鸥刚好在他车子的烤漆上大便,他就会逮到机会臭骂我一顿。
看着他拖着脚步转身回公寓,我快气疯了,我做了件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当盖柏走道门口时,我比了个手势,就是Grover在巴士上比的那个驱邪手势。一只爪形的手从我心脏升起,然后往盖柏冲过去。纱门啪的一声用力关上,同时也重重的打中他的屁股,他像是被轰出去的炮弹一样飞到楼梯上。或许是风,还是门轴的铰链出了什么问题,我并没有留下来将原因弄清楚。
我走进卡麥隆,跟妈妈说可以开车了。
我们租的那间小木屋在南方海岸,就在长岛的尖端出口位置。那是个小小的浅色方盒子空间,窗帘已经褪色,一半的屋子陷进沙丘中,屋子里的床单上永远有沙子和蜘蛛,大部分的时间海水都太冷,没办法游泳。
但我爱这个地方。
从我婴儿时期开始,我们就会去那里。我妈去那里的时间是更久以前,她没真的提过,但我知道为什么这篇海滩对她而言如此特别,因为这里就是她和爸爸邂逅的地方。
当我们愈接近蒙淘克,她似乎变得愈年轻。经年的烦恼和工作压力从她脸上消失,她的眼睛变成海水的颜色。
我们在黄昏时抵达,一进去就先打开木屋所有的窗户。在例行的清扫工作之后,我们到海边散步,把蓝色的玉米篇丢给海鸥吃,并喀滋喀滋嚼着蓝色软糖和蓝色盐水太妃糖,还有很多我妈从工作的地方带来的免费试吃品。
我想我应该解释一下这些蓝色的食物。
是这样的,盖柏曾经跟我妈说不会有那种东西,他们为此争吵,当时似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从那次开始,我妈用她的方式找出蓝色的食物。她烘焙蓝色的生日蛋糕,制作蓝莓冰砂,买到蓝色的墨西哥玉米薄饼,还从店里带蓝色糖果回家。她保留婚前的性“杰克森”而没有冠上夫姓“亚力安诺”从这些事都能证明她并不是盲目的顺从盖柏,她有叛逆的倾向,和我一样。
夜晚来临,我们生起火,烤着热狗和棉花糖。妈妈说起她小时候的故事,是在她爸妈找到空难之前的事。她说有一天当她存够钱可以离开糖果店时,她要写作。
最后,我绷紧神经,问起了每当我们到蒙淘克时总是存在我脑海中的事——爸爸。妈妈泪眼迷蒙,我知道她会和以前说的一样,可是我永远听不腻。
“Percy,他是个很好的人,”她说:“他又高又帅,又很有气势,可是有很温柔。你的一头黑发和绿眼睛跟他一样。”
妈妈从糖果袋里找出一粒蓝色软糖说:“Percy,我希望他能见见你,他一定会以你为荣。”
我不了解她怎么能这样说,我哪有什么伟大的事值得骄傲?一个有阅读障碍(dyslexia)、过动的男孩,成绩单上只有D 。六年内被学校开除了六次。
“我几岁?”我问:“我是说…他离开的时候。”
她看着火光“Percy,他只是和我在一起一个夏天,就在这里,在这个海岸,这件小木屋。”
“可是…他在我是婴儿的时候来看过我。”
“并不是这样。亲爱的,他只知道我想要一个宝宝,可是他从来没见过你,在你出生之前,他就必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