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耳边的风声似乎小了些，周围女孩子们的尖叫声也慢慢减弱了，能听见座椅底bu的铁lun子轧着铁轨的吱吱声，链条吃力地拽着座椅往上爬。过山车刚从高chu1呼啸着冲下来，在接近地面的一段水平轨dao上把速度减了下来，就又开始爬坡了，这次要上的是最高最陡的一个大回转。

洪钧chuan着气，似乎都能听见链条快要断开的声音，他真怀疑这么多排沉重的座椅能不能被近乎垂直地拉到ding端，更担心不会在半空中掉下去吧。过山车的速度好像快要降到零了，洪钧往四周瞧了一下，什么也看不见，就明白已经上到轨dao的最高点了，洪钧的呼xi开始急促起来，他知dao那最刺激的一刻到来了。前面的几排座椅已经栽了下去，洪钧坐着的座椅也一tou扎了下去。

突然，洪钧发现原本挡在他xiong前的安全扶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了起来，高高地举在touding上，他猛一低tou，糟了，刚才还系着的安全带不见了！洪钧忙伸手luan抓，想把扶手拉下来挡在xiong前，可是拉不动；想向前抓住前排座椅的靠背，可是够不到。洪钧转tou，看见旁边坐着个女孩，张着嘴大叫着，一张脸上就剩下一张嘴了，可是洪钧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洪钧知dao他完dan了，周围什么声音都消失了，他从座椅上飞了chu来，向几十米下面的水泥地面一tou栽了下去。洪钧拼命伸手想抓住什么，用力蹬着tui，好像可以在半空中蹬着空气爬上去，忽然，洪钧的tou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把他撞得睁开了yan，他跌坐在地板上，醒了。

洪钧rou着脑袋，又gan觉到一侧的kua骨和另一侧的膝盖也开始疼了起来，看来这就是他刚才从床上跌到地板上最先chu2地的三个bu位，真可气，偏偏都是rou少的地方。洪钧记得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猫从高chu1掉下来的时候，总可以让自己的四肢先落地，看来人比猫差得太远了；他又想起好像谁说过，小孩在睡梦中从床上掉下来的时候，也可以下意识地保证不会碰到自己的脑袋，看来自己真是退化了，洪钧总结chu这样一个结论。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洪钧靠在床边，看了一yan床tou柜上放着的闹钟，指针指在十点。“我睡了多久了？”洪钧又想，好像上一次看时间是夜里四点多，算来大概也睡了五个小时了。

洪钧这些日子白天以睡觉为主，夜里以睡不着觉为主，只是白天也常常被手机叫醒。来电的内容嘛，自然是以wei问电为主。从打来电话的时间先后顺序，洪钧都能大致分析chu消息传播的渠dao。最先打来电话的当然是ICE公司里的一些人，然后就是那几家竞争对手中算得上是朋友的几个人，然后就是有过合作的一些ying件公司、咨询公司里面的人，再后面是一些客hu，先是最近签的新客hu，后是一些老客hu，居然还包括赵平凡这个曾经被洪钧以为十拿十稳的“客hu”客hu后面是一些以前的老同事、老bu下，后来离开这个圈子去干别的了，最后才是一些自己早年的同学、多年的私jiao，却是最后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消息。洪钧觉得有幸生活在信息社会真好，自己没告诉任何一个人，时间不长，似乎该知dao的也都知dao了。

这么多电话打过来，差不多问一样的话，洪钧也差不多zuo一样的解释，让洪钧后来都gan觉到自己怎么像是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了，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样的话。有一次洪钧一时兴起，便起草了一封手机短信，准备用手机群发给他手机号码簿上的所有人，短信很短：“本人已下岗，闭门修炼武林绝技，勿扰，因练功时铃声乍起可导致走火入魔。”写完了，看着笑了笑，又删了。

小谭来过一个电话，情绪激昂地说要辞职，以抗议pi特因为输了合智项目而找替罪羊，还说洪钧应该事先和他说一下，他一定会主动辞职以保护洪钧。洪钧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只好说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劝他就当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好上他的班，接着zuo他的项目。

小丁来过一个电话，问他需要不需要什么东西，可以买了送过来，或者有什么他可以跑tui的。洪钧谢了他。

前台的简也来过一个电话，告诉他最近都有哪些人打来电话到ICE公司找他，她请他们打他的手机，凡是不知dao他手机的她都没告诉。洪钧也谢了她，并像以前那样夸奖她zuo得好，洪钧心想这是最后一次夸奖她了。

ICE里其他来过电话的人都是他的下属的下属，他的那几个直接下属，包括那个财务总监和市场bu的Susan，都没有来过电话。洪钧明白，他已经被划清了界线，他是公司的“前负责人”了，成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