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莉娜回家就钻了被里，关上房门，三天三夜没有来。康伟业再见到的段莉娜是鼻青脸，憔悴不堪，仇恨满腔与谁都不共天的样。康伟业试图劝劝她，刚一开她就火山发了，把一切的一切都归罪于康伟业的平庸。段莉娜说：“如果你早听我的话，把你的机智用在刀刃上，如今哪怕只是一个长，人家也不至于敢这么糟践我。没有用的东西！就会自己家里的钱赔那些狗杂的玻璃板。你只不理睬他们，看他们敢把我吃了！”

他们家形势的本转变是从康伟业下海经商开始的。促使康伟业下决心的因素有多。其中比较主要的一就是他们的家现状。康伟业想，与其这样不死不活，倒不如背一战。他康伟业就是不相信自己

很，人家怎么在生活？好歹我还是个科长嘛。”

段莉娜冷笑说：“这是你又不听我的话了。你省省吧：现在往上是到了年龄就退休。往下是已经提起来了一大批年轻，你三十大几的人了，还是一个科级，有用！你不信风凰落不如，那就等着瞧。”

更不幸的是，事实再一次地证明了段莉娜的英明和康伟业的愚蠢。原来的级别不仅仅意味着你官越大就要越多地为人民服务为人民心，它同时还意味着你生活待遇的上升。段莉娜的老爹在位的时候，门有小车，吃有小灶堂，看电影和戏有送票，生病有最好的医疗设备和药品；电话有几，可以由总机转接，可以直拨，任亲朋好友在天涯海角，一个电话犹如在前。就连换煤气罐也是勤务兵的事情，找小保姆也由队代劳，用军车将她们从乡下拉来，送到医院去作健康检查，过年过节也是军车送来送去。等等。有形的待遇无形的待遇是数不清楚的。这么说吧，段莉娜从小长大，就没有觉得衣住行是个需得自己心的问题。人与人之间，只有段莉娜他们给别人白，没有别人敢给他们白的。满世界转都碰不到一个“不”字。康伟业与段莉娜成家后，对于段莉娜带来的方便毫无知觉地就享受了，习惯了，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在享受很多特权。后来就不一样了，随着日的一天一天过下来，康伟业发现他们屉里的常用药品供给不上了，段莉娜不再从家里带新鲜瘦回来了，康的妮过生日生病什么的，她姥爷也不再派小车接送她了，康伟业开始为段莉娜家换煤气罐，电影票戏票之类的越来越少，后来就完全没有了。段莉娜的父母变得非常，谨慎和自觉，一副饿死不嗟来之的样，小车尽量不坐，电话尽量少用，终日他说一些愤世嫉俗的风凉话。康伟业一家三回去得也就少多了。

康伟业段莉娜不得不经常地去挤公共汽车，去医院看病要排队钱，还受气。去菜场买也受气，你不要他偏要给你，你不买就拉倒。请小保姆也是自己的事情了，请一个不合适，请第二个有肝炎，请第三个，偷吃偷喝偷小东西。钱少一，过年的礼少一，就不肯再了。面对所有这一切，康伟业也生气也恼火，而段莉娜简直就受不了了。她几乎门办事就要与人吵架。有一次去医院看病，要医生给她开香港齐天寿的炼川贝批粑膏，医生理都懒得理睬她，开了一包甘草片。段莉娜将一包甘草片劈盖脸地掼到了医生脸上。医院保卫科把段莉娜“请”到办公室，非让她写检讨不可，段莉娜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把办公室的几块玻璃板全砸了，保卫科气得不得了，一定要把段莉娜送到派所去。后来康伟业不得不去求市里有关领导帮个忙，领导亲自面说情，段莉娜才得以顺利回家。不过，最难听的话她都听到了，医院的人对去接她的康伟业说：这是看领导的面啦，不然的话，就把她当神病上电疗了。说：看你面面一副的样，怎么找一个大街上的泼妇？说：穿没有一个穿相，长没有一个长相，是个菜农吧？这老婆要不得！

康伟业被段莉娜骂得心直冒火，他本来想提醒段莉娜是她自己过分了。但他再往一想，便不能与段莉娜计较了。就事论事段莉娜的确有错，但是从宏观上看，段莉娜是对的。正如主席所说的：落后就要挨打。人类的发展史就是一生化史：者生存，竟天择。不过，康伟业又有什么错呢？康伟业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没有错。无论是工作上还是在家里，他都尽力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