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此刻还下不了决心回那间屋去。她跑下楼来，有意要把姑妈逃往梅肯时留下的那些瓷和银收拾一下。可是等她走饭厅时，她的一双手却哆嗦颤抖起来，把三只碟掉在地下打碎了。她跑到走廊上细听外面的动静，随即又回到饭厅里，把些银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不知怎的，她碰到什么就掉落什么。她慌慌张张行走时还在旧地毯上了一跤，普通跌倒了呢，不过她即刻起来，一也没有觉到痛。她听得见百里茜在楼上像只野兽似的到奔跑，那声音使她怕极了，因为她自己也同样在盲目地跑来跑去。

逃跑呀！只要跟瑞德在一起，她就什么也不怕了。瑞德会保护她们。谢上帝赐予了这个瑞德啊！她现在纯粹从安全着，变得很实际了。

那声音近了，她一跃而起，呼喊瑞德的名字。然后，她隐约看见他从一辆小货车的座位上爬下来，接着大门喀嚓一声，他朝她走过来了。他来到灯光下，才叫思嘉看清楚了。他穿得整整齐齐，像要去参加舞会似的。雪白的亚麻布外衣和熨得笔，绣边的灰绸背心，衬衫镶着一褶边。他那宽边拿帽时髦地歪在上，腰带上着两支象牙柄的长筒决斗手枪。外衣袋里满了沉甸甸的弹药。

“咱们碰上了好天气啦。我听说你要旅行去呢。”“你要是再开玩笑，我就永远不再理睬你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

“你不见得真的被吓坏了吧！"他装一副吃惊的样诡秘地微笑着，她真想把他推回到台阶下去。

“把韦德叫醒，给他穿好衣裳，替我们打一包常用的衣裳。把它们装箱。别告诉媚兰我们要走了。还不到时候呢。不过要用两条厚巾小心地把婴儿裹好，把他的衣服也包起来。"百里茜还是拉着她的裙不放，她除了翻白没有一表情。思嘉推她一把，把她那抓着的手摆脱掉。

她跑到走廊上去有十来次了，不过这次她绝不再回来打那个费力不讨好的包裹了。要想收拾一东西简直是不可能的。她在走廊上坐下。除了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在这里等待瑞德，看来什么也不成了。可是左等右等，他就是不来。

他那对黑睛眉飞舞，仿佛觉得前这整个局面倒很有趣，仿佛这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和一派恐怖的火光只不过是吓吓小孩罢了。他走上台阶时她摇摇晃晃地迎上前去，这时她脸惨白，那双绿睛像在冒火似的。

“后来他说，告诉思嘉小，叫她放心吧。我要到军队里去替她偷骑来，哪怕只剩下一匹也好。他还说，在这以前我就偷过呢。告诉她，我哪怕丢了命也要给她骑来。

“快去，"她喊。这时百里茜才像兔似的悄悄走开了。

他像个野人似的从走上轻快地大步走来，漂亮的脑袋微微扬起，神气得像个异教徒王。那思嘉下了黑夜的恐怖，却像一贴兴奋剂似的使他显得更悍了。他那黝黑的脸上有一丝勉掩饰着的残暴无情的神，这一如果思嘉脑清楚，看来了是会把她吓倒的。

思嘉知她应当屋去安安媚兰，知媚兰一定被连续不断的轰轰响和映红了整个天空火光吓昏了。那光景简直就像世界的末日到了！

站在外面喊他，他就来了。他奇怪地看着俺，俺刚要跟他说话时，大兵就把迪凯特街那的一家妻拆倒并放弃火来。他说来吧，就一把拽着俺跑到五镇。后来他说：什么事？快讲。俺说你说的，特勒船长，请赶快来，带着你的和车来。媚兰小生了个娃娃，思嘉小急着要离开这个城市。他说，她打算到哪里去呀？俺说，俺不知，先生，不过你一定得去，因为北方佬就要来了，要他陪你一起走。他笑着说他们把他的拉走了。"思嘉的心情沉重起来，觉得最后一线希望也消失了。她真傻呀，吗没有想到军队撤退时必然会把留在城里的所有车辆和骡都拉走呢？她一时吓得目瞪呆，也没听见百里茜还在说些什么，不过她很快又恢复过来，继续听下半截的故事。

“晚上好，"他拖长音调说，同时刷地一下摘下了帽。

“是的，我害怕得要死，我就是被吓坏了。而且如果你也有上帝给山羊的那意识，你照样会害怕的。不过咱们没时间闲扯了。咱们必须上离开这里。”“听你的吩咐，太太。不过你琢磨到哪里去好呢？我是怀着好奇心跑到这儿来的，无非想看看你们打算往哪儿去。你们不能往北也不能往东，不能往南也不能往西。四面八方都有北方佬。只有一条城的路北方佬还没拿到手。咱们的军队就是由这条路撤退的。可这条路也通不了多久了。史夫·李将军的骑兵正在拉甫雷迪打一场后卫战来维持这条通路，以保证队撤退，队一撤完，这条通路也就完了。你如果跟随队沿麦克藺诺公路走，他们就会把拉去，这匹尽不怎么样，可我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偷到手的呢。你究竟要到哪里去呀？"听他说了这许多话，她站

后来他又笑着说，赶快回家去吧。可是俺刚要动，就普通一声响起来了！俺吓得几乎倒下了，这时他说这没有什么，只不过咱们自己人把火药炸了，免得落到北方佬手里，还有——”“他会来吗？他在设法一骑来？”“他是这么说的。”她长长地舒了气，觉得轻松了些。瑞德是个能的人，只要还有办法到一骑，瑞德·特勒是一定会到的。要是他把她们从这片混中救去了，她就饶恕他一切的过错。

最后，从大路前很远的地方，她听见一没有上油的车轴的吱吱嘎嘎和缓慢而隐约不清的得得蹄声。他吗不快走呀？他吗不鞭打着跑起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