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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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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思嘉从亚特兰大回到塔拉已两个星期,脚上的血泡已开始化脓,脚zhong得没法穿鞋,只能踮着脚跟蹒跚地行走。她瞧着脚尖上的痛chu1,一zhong绝望之情便在她心tou涌起。没法找到医生,要是它像士兵的创伤那样溃烂起来,就得等死了?尽guan现在生活这样艰难,可她还想活下去呢。如果他死了,谁来照guan塔拉农场呀?

她刚回到家时,曾经希望杰拉尔德往常的jing1神依然存在,他会主持家政,可是两周以来这个希望逐渐幻灭了。现在她已十分清楚,不guan她乐意与否,这个农场和它所有的人口都得依靠她这双毫无经验的手去安排呢。因为杰拉尔德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梦中人似的,那么毫不关心塔拉,那么温厚随和。每当她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总是这样回答:“你认为最好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女儿。"要不便回答更糟,居然说,"孩子,跟你妈商量呀。"他再也不会有什么两样了,这个事实现在思嘉已经心安理得地承认,那就是说杰拉尔德将永远等待爱lun,永远注意倾听有没有她的动静。他是在某个边境地区,那儿时间静止不动,而爱lun始终在隔bi房间里等着他。他的生存的主发条已经在爱lun去世那天被拆掉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他那充分的自信,他的鲁莽和无穷的活力。爱lun是杰拉尔德·奥哈拉平生演chu过的那场闹剧的观众,现在台前的帷幕永远降落了,脚灯熄了,观众也突然消失,而这个吓呆了的老演员还留在空空的舞台上等待着别人给他提词呢。

那天早晨屋子里很安静,因为除了思嘉、韦德和三个生病的姑娘,大家都到沼泽地里找母猪去了。就连杰拉尔德也来了点劲儿,一手扶着波克的肩膀,一手拿着绳子,在翻过的田地里艰难地向那里走去。苏lun和卡琳哭了一阵睡着了,她们每天至少要来这么两次,因为一想起母亲便gan到悲伤,觉得自己孤苦无依,yan泪使簌簌地从shen陷的两腮上往下liu。媚兰那天tou一次支撑着上shen靠在枕tou上,盖着一条补过的床单夹在两个婴儿中间,一只臂弯里偎着一个浅黄semao茸茸的tou,另一只同样温柔地搂着一个黑se卷发的小脑袋,那是迪尔茜的孩子。韦德坐在床脚边,在听一个童话故事。

对思嘉来说,塔拉的寂静是难以忍受的,因为这使她清楚地想起她从亚特兰大回来那天一路经过的那些寂寞荒凉的地带。母niu和小niu犊已很久没chu声了。她卧室的窗外也没有鸟雀啁啾,连那个在木兰树瑟瑟不停的树叶中繁衍了好几代的模仿鸟家族这天也不再歌唱了。她拉过一把矫椅放在敞开的窗口一眺望着屋前的车dao、大路那边的草地和碧绿而空旷的牧常她把裙子ca过膝盖,将下ba搁在胳臂肘上,伏在窗口寻思。她shen边地板上放着一桶井水,她不时把起泡的脚伸进水里,一面皱着眉tou忍受那刺痛的gan觉。

她心里烦躁起来,下ba钻进了臂弯里。恰好在她需要拿chu最大力气的时候,这只脚尖却溃烂起来了。那些笨dan是抓不到母猪的。为了把小猪一只只捉回来,他们已经hua了一星期,现在又过了两星期,可母猪还没抓到。思嘉知dao,如果她跟他们一起在沼泽地里,她就会拿起绳索,高高卷起ku脚,很快把母猪tao祝可是把母猪抓到以后——要是真的抓到了,又怎么样呢?

好,你就把它和那窝小崽子吃掉,可是再往后呢?生活还得过下去,食yu也不会减弱呀。冬天快到了,食wuyan看就要吃光,连从邻园子里找来的那些蔬菜也所余无几了。他们必须弄到干豆和高粱,玉米糁和大米,还有——啊,还有许许多多东西。明年chun播的玉米和棉huazhong子,新衣服,都需要啊,所有这些东西从哪儿来,她又怎么买得起呢?

她已经偷偷看过杰拉尔德的口袋和钱柜,唯一能找到的只有一堆联盟政府的债券和三千元联盟的钞票了。这大约够他们吃一顿丰盛的午餐吧,她带讽刺意味地想,因为现在联盟的妻子已经一文不值啦。不过,即使她有钱,也能买到食wu,她又怎么把它拉回塔拉来呢?上帝为什么让那匹老ma也死掉了?要是瑞德偷来的那个可怜的畜生还在,那也会使他们的生活大为改观的。啊,那些pimao光hua的惯于在大路对面牧场上尥蹶子的骡子,那些漂亮的用来驾车的高tou大ma,她自己那匹小骡ma,姑娘们的ma驹子,以及杰拉尔德的到chu1风驰雷动般飞奔的大公ma——啊,哪怕是倔qiang的骡子,只要它们还有一起留下来,该多好啊!

但是,也不要jin——一旦她的脚好起来,她就要步行到琼斯博罗去一趟。那将是她有生以来最远的一次步行,不过她愿意走着去。即使北方佬把那个城市完全烧毁了,她也一定要在那里找到一个能教她怎样弄到食wu的人。这时韦德那张痛苦的小脸浮现在她yan前。他又一次嚷着他不爱吃山芋;他要一只jitui,一点米饭和rou汤呢。

前院里灿烂的yang光仿佛忽然被云翳遮住,树影也模糊起来,思嘉yan里已经泪汪汪的了。她jinjin抱着tou,qiang忍着不要哭chu声来。如今哭也没有用。只有你shen边有个疼爱你的人,哭才有点意思。于是她伏在那里使劲抿着yanpi不让泪水掉下来,但这时忽然听见得得的ma蹄声,不免暗暗惊讶。不过她并没有抬起tou来。在过去两星期里,无论黑夜白天,就像觉得听见了母亲衣裙的悉卒声那样,她不时觉得听见了什么声响,这已经不足为怪了。她的心在急tiao,这也是每逢这zhong时刻都有的,她随即便断然告诫自己:“别犯傻了。"但是ma蹄声很自然地缓慢下来,渐渐变成从容不迫的漫步,在石子路上喀嚓喀嚓地响着。这是一骑ma——塔尔顿家或方丹家的!她连忙抬起tou来看看。原来是个北方佬骑兵。

她本能地躲到窗帘后面,同时急忙从帘子的褶feng中窥探那人,心情十分jin张,呼xi急促,快要chuan不过起来了。

他垂tou弓背坐在ma鞍上,是个qiang悍cu暴的家伙,一脸蓬luan的黑胡须披散在没有钮扣子的蓝军服上。他在yang光里眯着一双小yan睛,从帽檐下冷冷地打量这幢房子。他不慌不忙地下了ma,把缰绳撂在拴ma桩上。这时思嘉突然痛苦地缓过气来,好像肚子上挨了一拳似的。一个北方佬,腰上挎着长筒手枪的北方佬!而且,她是单独跟三个病人和几个孩子在家里呢!

他懒洋洋地从人行dao上走来,一只手放在手枪tao上,两只小yan睛左顾右盼。这时思嘉心中象万hua筒般闪映着一幅幅杂luan的图景,主要是pidi姑妈悄悄说过的关于坏人袭击孤单妇女的故事,比如,用刀子割hou咙呀,把病危的女人烧死在屋里呀,拿刺刀把哭叫的孩子tong死呀,zhongzhong难以言喻的恐怖场面,都因北方佬缘故而jinjin联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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