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很自然地与我常来常往,最后走入我这个圈子也是自然而然的。被我拉入这个圈子的,可以说不少是当年的情敌。谈不上对男人如何苦大仇深,只是抱着情人的枕头,女人做了一场梦,不值得做第二场而已。
我们不对人这样,就会被人,哦——那样。
我们不善躲藏,就会遍体,哦——鳞伤。
我们无路可走,只有信马,哦——由缰。
哦,管他什么方向,都去走他一趟。
搞不明白往日第一号男子汉崔健为什么中年之后总为女人作歌,这首《他妈的,猪猡!》在体育馆一演唱,便被大街小巷的女人们叨在了嘴里,口香糖一般来回嚼。
本地报纸记者采访妖精,她扯上一大堆“新构造女性主义”宏论,最后干脆说玩弄一个你厌恶已久的男人就像做党八股文章,有预备期、调节期、冲刺期、高潮期、泄欲期、舒缓打发期和清除期。不这样分段理清,按部就班,就总会觉得这个地方空得慌。
她高声笑着,那个羞怯腼腆的比较文学研究生已在飞逝的时光中消失了吗?路灯的光亮间或打在我的身上,而我的脸始终在帽檐的阴影中。宽敞的马路上,摩托车引擎声在楼群间隆隆地回应着,高架单轨环城车、地铁站马路两旁的巨幅标语和广告在我们头顶呼叫,被风吹得乱舞。
坐在我身边的债主是我的第一副手、军师。她又在唠叨,翻来覆去的话是说她不应该在那个不该下冰雹而下冰雹的时候看见我。当时我站在河边,面朝长满苔藓、青草的桥墩,往水里一页一页扔我的小说手稿,我的表情不麻木也不哀伤,像是做一件应别人所请的事,很认真。所有从桥上经过的人都慌着躲避满天突然降临的手指头大的冰块儿,就这个看起来贤淑的外科女大夫,注意到桥下有一个和这天气和这世界不相关的人,在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女大夫走到下游,徘徊歧路,不知何去何从。她顺手将漂浮在河边灰黑水面上的稿子拾起几页,字迹已经漫漶,读起来不知所云,前言不搭后语。她却越读越激动,最后没命地往上游奔来找我,正好在我扔完了稿子,考虑是否把自己往河里扔时,她抓住了我这个千年一遇的知音。
猫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放在排挡杆上说,什么不都是命定的嘛,有缘,咱姐们!
“这不是命。”债主说“你们看我吧,结过三次婚,第一次丈夫嫌我不会生小孩,第二次丈夫凡事都记账,一小瓶酱油,一度电,包括我的卫生巾消耗量。”
“第三次婚姻,新郎有心脏病,死在婚床上。”猫插话。
“哎,他不死,我看也过不长。三次婚姻一次比一次短,我干脆做了快乐的寡妇。”债主反对把一切变化和奇遇都说成是上天安排的。男人口口声声说女人愚蠢,咱们能聪明点,就聪明一点。
我对猫说,当我们聪明一点之后,便遇到了你。关于猫的传说太多,有人说她是名教授之后,又有人说她是名演员的弃女。待她成为一只名猫后,身世不明,反而给她增添了神秘的诱惑,特别是那一身白衣,加上在阳光下微微泛着红光的黑发。使她身后永远跟着一群人。她的乐趣、嗜好就是她的职业,就靠“趣味”她成为这个城市里可以数得上来的年轻富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