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每月的中间，我在不同的日子会见一个不同类型的女人，而每月的最末一天，我喜huan选定一个特殊的地方，静静地想自己的事。

这天正好是月末，我坐在大世界悬空的锥ti咖啡店里。落地玻璃窗外，西藏路、九江路上，一些人shen上涂着油彩，一些人衣饰是复古式披麻dai孝。他们yan光笔直，漫步穿过街上稀疏和密集的人群。这些zuo白日梦的似乎与患夜游症的人lunliu值班，占据了这个城市不多的绿地和长椅。

我付完账，把小费放在桌子上，正准备起shen走掉时，一个一副江南才子模样、大约三十chutou四十不到的男子，一步跨上手扶自动电梯。

我当然ma上明白了这个人是谁，我隔着假石山真兰竹朝来人叫了一声。

“她是一个乌鸦！”

“你总能把她变得酸酸的。”

我喜huan和债主进行类似上面的谈话，她的niu仔kuT恤衫一类的衣服是我另yan相看她的理由之一。而yan前的她眉maocu黑，涂了金属se的chun膏，亮闪闪的，tang过的tou发一丛黄一丛泛红。

“女人扮男人的确不一样。”我的声音在我自己听起来很高兴，这使我有点意外。

她侧过脸来，yan睛看着我，嘴chun一动，没说话，却诱人地笑了。

大世界极乐世界七个字，像一dao斑斓的彩虹腾起在傍晚淡蓝的天空。舞会的大型广告满城皆是。

五千元一张门票。对大多数市民来说数字不小。可这舞一眨yan成了时髦货，老年人少年人一样发狂，通路子弄票。有趣，拿钞票买逆时针的gan觉，我们冷笑。

我们在棋盘状的里弄里穿越，在mo天大楼夹feng里，这里的老房子破败，肮脏，门窗蛛网密集，许多地方屋檐遮住了天se。远chu1十字jiao叉路口盖住下水dao的铁板不时发chu一两声怪响。

“你知dao吗，我不开寸寸笑包房歌厅酒吧了！”债主踢开一个易拉罐说。她是最早扔掉医院铁饭碗下海的医生。

我笑了，说难怪niu鬼蛇神都从地底钻chu来，想咬住城市的houguan。“我变我变我变变变”的词已成为电视新闻开场白，挂在每张嘴上。那贴在地铁火车站码tou专zuo男qi整直，女人*加min的大页广告居然也有你债主一个。

我还zuoyinyang人手术，她嬉pi笑脸，说保证qi官合适，有我这门祖传绝技，世上就多一台有趣的闹剧。

dao路突然宽敞，却人声喧哗。我俩胡luan走到车台路和福佑路的古玩市场。全辐she1灯高高低低，亮度shen浅不一地照着摊位上的首饰珠宝、鼻烟壶、牙木竹雕、翡翠玉qi、红木家ju，还有一些字画印石、缂丝顾绣。真伪混杂，琳琅满目。

“几钿？”

“勿要寻开心！”

比起广东路上的百年老店来，古董贩子贼亮的yan睛更懂行情，而买主脸厚嘴更hua溜。

我拿起一把弹簧刀，刀盒雕着一只嬉戏的虎，刀柄刻有我熟悉的康乃馨hua纹，我一an，刺目的刀刃jianting地tiao了chu来。接住抛在空中的弹簧刀，我将它佩dai在我镀银的金属pi带上。

债主在旁说，既然你喜huan男人的玩意，下次我就带你去静安寺，那儿是真正的地下黑se娱乐区。

niu群从栅栏里分批提chu。依墙站着两排五六十岁的男女，塑料围裙、长条案板血迹斑斑，苍蝇飞在人和niu之间，嗡嗡叫，铁钩整齐地挂着剖开了的比人还高大的一toutouniu。

立竿见影俱乐bu，剥pi游泳池，各zhong名堂的私人治疗室，错落有致，构成一个葫芦状的大服务中心，在葫芦底是杀niu场，显而易见那些逐渐年老se衰的人并非专职屠夫，但比专职屠夫更专心致志。

我摸摸腰上的刀说，郎中女士，如果你也想试试，我也可以去一次。

我坐上双层高架单轨环城电车，慢悠悠地，几乎ca着ma路边的房屋行驶，如一张旧唱片哼着一支久违的歌，树枝不时遮挡着风玻璃窗，混杂一块一块淡而无味的灯光，细长的苏州河liu泻到唱片上呜咽起来，岸两边狂舞的风，夹着刺耳的笑声，把我结结实实框住。

“你比以前更快乐吗？”我抚摸玻璃窗上一个幽灵般的人影。

“当然，那还用说。”我急不可待地替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