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月桂说：“不好意思，那个问题问得太唐突。”

这段时期，余其扬也常来陪她，见她谈笑风生，他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他们两人合计一下，对方无法找任何证据。估计当年认识幺二荷珠的人，后来有许多会认筱月桂，但是这不能当作确证。惟一能说什么名堂的是新黛玉，新黛玉已经来见过筱月桂，说有人到她那里款收买她，被她骂走，她愿意到法上再次臭骂那些混账王八。

筱月桂过去一直以为艺术界同行对她过于妒忌，妇女界的德人士瞧不起她，终年到永远是言蜚语不断，与这次报上登的话完全一样，可能更毒。但是现在事情一旦公开闹起来，大家都与她同仇敌忾，至少在公开传媒上如此，她也就宽了心怀。

余其扬非常生气，担心筱月桂一时难以见人。筱月桂最大的忧虑，是怕伤害常荔荔。但是常荔荔把报纸一扔，不当一件事，对地来说，不是英文报纸上登的新闻几乎都不算新闻。她觉得有趣，饭前茶后竟然大笑了几次，筱月桂也就坦然之了。

“不不，”顾瑜音说“那个问题问得最好，到了关键。多少年来我也没能忘掉。但是在中国社会，这样的问题，要讨论，社会还不敢听，不说同意不同意。我估计，再过一百年在中国公开讨论这事也难！”

顾瑜音接着说，她之所以为筱月桂辩护，是要为全中国妇女辩护。她本不想问筱月桂是否过女，报上这文章本就是对所有的妇女泼污：男人三妻四妾加嫖都不是丑闻，凭什么女人在社会上奋斗要受到查问？她不收筱月桂的律师费，就是要为妇女讨回平等。

神女生涯烟消云散风犹存！

“暂且保密。”她叫秀芳时间，一封封代回这些安的信，秀芳的字现在写得比她好。

《游戏报》已有准备，上刊登声明，说：“筱月桂女，并非向虚构，自有证据，将延请大律师对簿公堂。”

乎她意料的是，上海的文艺界人士，以及妇女界团，纷纷发表言论，指责《游戏报》鄙视艺术家，不去指责总督盗，总长氓，却把女演员视为艳闻言的来源，用黄新闻侮辱人格。

上海滩女闻人艳帜大张！

顾瑜音越说越激动，筱月桂觉得她的理想彩太，可能不适合对付那些氓。但是顾瑜音的诚，使她盛情难却。顾瑜音从大着，倒是与她的想法合拍。

“什么时候？”秀芳装得一本正经地问。

她笑着说：“为了写信的一片真心，只能暂时推迟预定的自尽日期。”

有一天，一个女人打电话来，说自己是律师顾瑜音，从英国学成归来，在上海开业。筱月桂觉得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律师。顾瑜音很为筱月桂抱不平，愿意为筱月桂辩护。她们约了在东康饭店见面。在饭店里筱月桂看见向自己走来的一位镜的中年妇女似曾相识，那个女人也说好像见过。

第二天《申报》刊载了筱月桂声明：“《游戏报》连日文字，诬蔑本人贱业，此纯属造，已构成诽谤罪，特在公共租界法院起诉，索赔名誉损失三万元。”

两人坐下来，没有说正题，却在互相折磨绞尽脑，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最后，几乎两人同时想起来，顾瑜音就是筱月桂当年在张园见到的男女平权演说者，筱月桂就是那个提奇怪问题的青年女。两人想通了，兴地笑起来。

最让她到安的是观众来信，绝大分只能寄到戏院，每天有一大堆。她带回家，让秀芳先看一遍，好多男人写的侮辱信下之极，秀芳每天烧一盆。筱月桂有时晃到一，觉得男人真是泥的，幻想无论写来画来，都千篇一律，令人实在作呕。女戏迷们的来信特别有趣，大分怕她想不开寻短见，用各方法劝她。这也怪不得她的观众：她在戏里自杀次数太多，让观众不得不疑心她自己会走上这条路。

民国十五年，即1926年，九月二十四日，在上海公共租界法的这场官司，已经在报纸上轰闹了差不多一个月，因此引了上至官员下至平民百姓的注意。那天九江

这一来一往，成为新闻界大消息。一时报纸上尽是不三不四的标题：

的是英国法。英国法规定，在诽谤官司审讯中，诽谤者必须证明确有其事，而不是受诽谤者证明实无其事。任何事情有无，要提确证总是不易，所以英国法有利于受诽谤的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