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如果不查看有关的统计数字，谁能想象来黄土高原的千山万壑中，究竟有多少个村落和人家呢？旅人们！你们也许跑了不少路，但对这块和yang光同se的土地所留下的印象，恐怕仍然是豹之一斑。

黄土，这个名词在中国的史籍中早已有之。地质学研究表明，黄土是第四纪陆相黄sehan石英、长石、云母等六十多zhong矿wu的钙质胶结而成的粉砂质土状沉积wu。在占全球陆地十分之一的黄土覆盖面积中，我国包括陕西、山西、甘肃、青海、宁夏、河南、内蒙七省（区）面积就达五十九万平方公里；分布之广，堆积厚度之大，类型之完整，为世界所罕见。在我国，自西北向东南，戈bi——沙漠——黄土，依次呈带状序列分布，因而在黄土成因史上，被认为是由风力远距离搬运而来。另外还有水成和成土作用的不同学说。由于黄土堆积wu中蕴han着丰富的第四纪信息，有关的科学工作者往往有意识地把黄土作为一个独特的研究对象——第四纪代表地球发展史上最新的一个纪。

因为黄土ju有垂直节理发育、间隙xing大和shi陷xing等特点，所以遇水很容易liu失、hua塌和崩解。在漫长的二三百万年间，这片广袤的黄土地已经被水liu蚀割得沟壑纵横，支离破碎，四分五裂，象老年人的一张cu糙的皱脸——每年liu入黄河的泥砂就达十六亿吨！

就在这大自然无数黄se的皱褶中，世世代代生活和繁衍着千千万万的人。无论沿着哪一条“皱纹”走进去，你都能碰见村落和人烟，而且密集得叫你不可思议。那些纵横jiao错的细细的水liu，如同瓜藤一般串连着一个接一个的村庄。荒原上的河liu——生命的常青藤。有的村庄实在没办法，就被挤在了干山上；村民们常年累月用牲口到沟dao里驮水吃，要么，就只能吃天上降落的雨水了。在那些远离jiao通线的shen山老沟里，人们谈论山外的事，就如同山外的人议论国外的事一样新鲜。据《黄原报》的一则消息报dao，某县一个偏僻村庄的几十hu人家，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钟表！此zhong落后状况，恐怕让加西亚·ma尔克斯笔下的“ma孔多”的居民们都会大为惊讶的。不用说，这样的村庄，别说县里的干bu，就是公社干bu，通常也从不去踏个脚踪…一个星期以来，田福军已经走过三个这样的“死角”村子了。他不是专门来这些地方解决问题的，而是自己临时决定进行这次不在原工作计划内的造访。

一个星期前，他到全县最偏远的后子tou公社来检查工作，在偶然中发现这公社有四个村子，公社干bu们两yan墨黑，gen本不知情——他们竟然没一个人去过这几个地方。据了解，去这些村庄别说汽车，连自行车都骑不成；就是步行，也要翻山越沟在羊chang小dao上走整整两天才能到达。

田福军对后子tou公社的这些工作状况非常生气。他不要公社干bu陪同，决定自己一个人步行到这几个被遗忘的村庄去看看。

已经看过的三个村子，情况十分令人震惊。缺吃少穿是普遍现象。有些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衣服都不能遮住羞丑。一些很容易治愈的常见病长期折磨着人；严重一些的病人就睡在不铺席片的光土炕上等死。晚上很少有点起灯的家hu；天一黑，人们就封门闭hu睡了觉。野狼如入无人之境，tiao进羊圈任意啃咬，也没人敢chu来打撵——据说这里的狼早不把人放在yan里了。没有什么人洗脸，更不要说其它方面的卫生条件了。大bu分人家除过一点维持活命的东西外，几乎都一贫如洗。有的家hu穷得连盐都吃不起，就在厕所的墙gen下扫些观音土调进饭里…

当田福军来到这些村子的时候，村民们几乎都跑chu来站在远chu1观望他，就象来了一个外星人。每到一个村子，他都是一家一家地看。有些问题ma上可以解决的，他当下就和队里的负责人商量着解决了。有些问题是需要公社解决的，他都记在了笔记本上。有些问题公社也解决不了，他准备回到县上后，会同有关bu门，争取在短时期内尽快解决。

现在，田福军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爬蜒着，到最后一个“死角”去，他手里拉着一gen柴gun，外衣搭在肩膀上，在这万籁寂静的山野里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周围有没有野狼chu现。

快过端yang节了，tou上的太yang热烘烘的。山ji和野ji清脆的叫唤声，不时打破这梦一般沉寂的世界。大地上的绿se已经很惹yan了。大bu分秋庄稼刚锄过一遍草。庄稼地中间的苜蓿盛开着繁密的紫红se的hua朵。向yang的山坡上，稀稀拉拉的麦穗开始泛chu了黄颜se；路边灰白的苦艾丛中有时猛地会窜chu一只野兔子，吓得田福军chu一tou冷汗。

他一边走，一边揪了一把苦艾、凑得鼻子上去闻。这苦涩而清香的艾叶味，使他不由想起小时候的端yang节，他和福堂哥总要一大早就爬起来，ba好多艾草，别在门上，别在全家人的耳朵上，然后再揭开pen香的粽子锅…唉，从那时到现在，不觉得几十年就过去了。人啊，有时候觉得日子过得太慢；有时候又觉得太快了，简直来不及zuo什么！记得文化革命开始时，他刚三十chutou，正是风华茂盛之时——结果这好年华白白地浪费掉了。前几年虽然恢复了工作，但也等于仍然在油锅里受煎熬。直到不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