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金俊武在庙坪后山犁完麦地，让其它人吆上牲畜先走了。他自己镢把上扛着一捆子犁地翻chu的柴草，一个人慢慢下了山。

几天来，他心里一直象揣着一块yingbangbang的石tou。他在大势压迫之下，只得同意从祖传的老家里搬chu来。但他对田福堂和孙玉亭的怨恨却越积越shen了。

说实话，他不是惧怕这两个人；而是惧怕落个破坏农业学大寨的罪名。不论怎样，在这件事上，田福堂和孙玉亭逞了qiang。他金俊武yan睁睁地让人家的tui从自己tou上跨过去了。他妈的，他咽不下去这口气！

他扛着这捆子柴草，在庙坪山的梯田小路上一边走，一边难受而气愤地想着这件事。时令已接近白lou，不多日子就要收割秋庄稼；庄稼一收割完，他们就要搬家了。一想到要离开自己从小住大的家，金俊武的xiong腔里就一阵绞疼。

现在，他从庙坪山走下来，到了哭咽河岸边的一个土台子上。

隔河就是他的家。一摆溜九孔接石口窑dong，被两堵墙隔成了三个院落。中间三孔窑dong住着他哥俊文一家；他和俊斌家分住在两边的院落里。俊斌家靠后边不远的地方，是金光亮弟兄三家。他家这面不远的地方是金家祖坟；然后是学校和jin挨着的一大片高低错落的村舍。

在整个金家湾这边，他们家和金光亮家自成一个单元。米镇已故米yinyang当年给金光亮他父亲看宅第，说这地方是双水村风水最好的地方，因此老地主独霸了这块宝地，不让村里其它人家在这里修建住舍。他父亲当年是前后村庄知名的先生，看在这个面子上，光亮他爸才破例让他们在这里修建了这院宅子。为修这院落，父亲把祖上和他自己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银元全buhua光了…现在，这份饱han着先人血汗的老家当，将在他们这不孝之子手上葬送了！也许队里新箍的窑dong比这窑dongqiang，可九孔旧窑dong维系着他们和先人的gan情；对于后人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生活和生命的gen之所在。现在，他们shen植在这里的gen将被斩断，而要被移植到新土上了。多么令人痛苦啊！

壮实的庄稼人金俊武两tui发ruan了。他索xing把肩tou上的这捆柴草扔到地下，自己也跟着一扑踏坐下来，两只钢铃般的大yan睛里充满了忧伤。他把忧伤的yan睛投照到对面的祖坟地上。第六棵柏树左边的第二座坟，就是他父亲的长眠地。他父亲下面的那座新坟，埋着去年去世的俊斌。yin间和yang界一样，俊斌旁边给俊文和他留chu了一块地方；死后他弟兄三个还并排住在一起。金俊武难受地想：他对不起死去的父亲和弟弟…泪水忍不住从这个四十chutou，qiang壮得象tou犍niu一样的庄稼人yan里涌chu来了。

坐了一会，金俊武用搭在肩膀上的mao巾揩了揩脸，准备扛着柴草回家，忽然看见正在井子上担水的俊文搁下桶担，烟锅挖着烟袋，从土坡的小路上向他这里走来。俊文显然是找他来的，他就只好等着他哥上来。

金俊文上了土台子，在弟弟旁边坐下来，也没说话，把自己的烟锅点着，然后把烟布袋给俊武递过来。金俊武在他哥烟布装里挖了一锅烟，两兄弟就吧、吧地chou起来。过了一刻，俊文望了弟弟一yan，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又没说chu来。

俊武看着他哥，等待他开口。

俊文知dao弟弟看chu他有话要说又没说chu来，就只好开口说：“孙玉亭那gui子孙又跑到俊斌家去了…”

血一下子涌上了金俊武的脑袋。他知dao他哥的这句话里包han着什么意思。

实际上，俊斌死后不久，金俊武就隐约地gan觉到，他的弟媳妇和孙玉亭之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事。作为一个jing1明人，他知dao事态将会怎样发展；作为一个当哥的，他又对这事态的发展无能为力。

到后来，彩娥和孙玉亭的关系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他知dao全村人早已背着他家的人，议论成了一窝蜂。但他除过气得肚子疼外，没有任何办法。

没办法！彩娥是个风sao女人。俊斌活着的时候，仗着他在村里的悍xing，没人敢来sao情；彩娥自己也不敢胡来。俊斌一死，这女人就胆大了。

话说回来，一个三十chutou的女人，没个男人也的确是个问题。金俊武知dao，彩娥迟早总得寻个chu路；但在没寻chu路之前，不能败坏金家的门风啊！他希望彩娥要么chu金家的门，另嫁他人；要么光明正大招个男人进门。不论其中的什么方式，这都合乎农村的规范。反正俊斌已经殁了，也没留下个后代，这些都不会使他们过分难chang。但是，这女人放下正dao不走，专走见不得人的歪路。如果是旧社会，他弟兄俩说不定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