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孙少平回家以后才知dao，父亲是因为分家的事才写信让他回来的。

比起他想象的其它灾祸，这件事看来并不特别严重。《红楼梦》里的风姐说，没有不散的筵席。弟兄分家，或者父子分家，在农村已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和其他人家相比，大哥和嫂子结婚几年都和他们一块过光景，这也就不容易了。现在他们要单另立家。不论从哪方面说都无可非议。

少平看chu，大哥心里很难过。少平理解他的心情。

他去烧砖窑转的时候，大哥把他引到下面的沟dao里，想和他单独说说话。

弟兄俩坐在东拉河边，一时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少平给少安chouchu一gen纸烟。少安说他chou不惯，仍然用纸片给自己卷了一支旱烟bang。

“大哥，分家的事，你也不要过多地想什么。爸爸的考虑是对的，你和我嫂现在应该单另过光景了…”少平先开口劝wei少安。

少安沉默了好长时间以后，才说：“那你们怎么办？一大家人，老的老，小的小…”

“有我和爸爸两个人哩！家里实际上没几口人了！我和爸爸两个完全可以维持！”少平说。

少安又沉思了一会，然后抬起tou看着弟弟，说：“那这样行不行？分开家后，你到烧砖窑来，咱两个一块经营，红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那还等于没分家！”少平笑了笑。“既然单另过光景，咱们就不要一块粘了。虽然是兄弟，便要分就分得汤清水利，这样往后就少些不必要的麻烦。分开家过光景，你的家就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我嫂子哩！”

少安惊讶地盯着弟弟的脸看了半天。他想不到少平已经变得这么大人气——这未免有点生ying。他说：“弟兄之间怎能分得这么清哩？”

“分清了好。俗话说，好朋友清算帐。弟兄们一辈子要chu1理好关系，我认为首先是朋友，然后是弟兄才有可能。否则，说不定互相把关系弄得比两旁世人都要糟糕哩！”

这“理论”少安无法接受，但他认识到，少平已不再是过去的少平。他奇怪：弟弟在什么时候学会了高谈阔论？

不过，少安gan到多少日子来由于分家而给他造成的ju大jing1神压力，似乎减轻了一些。少平的这zhong态度刺激了他，使他不由自主地想：既然你后生口大气cu，已经这么能行了，那咱们倒也不防试试看。

他问弟弟：“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把hu口迁到黄原城边的农村去。”

“什么？”少安吃惊得几乎要tiao起。“说了半天，你还是要pigu一拍远走高飞呀？怪不得你把分家说得这么自在！你走了老人怎么办？如果是这样，家就不能分！”

“哥，你先别躁。我迁到黄原，又不是自顾自图轻快去呀！我chu去难dao就会白白呆着？我不会劳动？我赚下的钱不会养活老人？再说，我在那里闹好了，说不定将来把父母亲也能搬迁过去哩！”

“这真是说笑话哩！老人年纪那么大了，还跟你上天去呀！”少安已经生气地挖苦起了少平。

少平知dao，少安无法理解他。他沉默了一会，说：“哥哥，不guan怎样，咱还是an爸爸的意思来，先把家分开再说。你不要太为我们担心。我chu去要是不行了。我就会很快回双水村的。往chu办hu口不容易，要是往回迁hu口，双水村不会拒绝接受我吧？你叫我chu去先闯一闯，tou碰破了，那是我活该。你不是也在闯吗？你为什么不一心zhong庄稼，而开办个烧砖窑呢？还不是谋个大chu展吗？我为什么就不能有我的一点打算呢？”少安倒被弟弟的这番话说得无言对答。

他问少平：“那你和爸爸商量了没？”

“还没哩。罢了我和他商量。你放心！如果爸爸不同意我chu去，我就留在双水村zhong庄稼呀！”

兄弟俩实际上无法再把话谈下去了。

少安长叹了一口气，站起来。

少平也站起来。兄弟俩就这样沉默寡言地离开了东拉河畔，相跟着从草坡的小路上转上来。一块走到烧砖窑的土场上。少安抓起木模子打砖坯，少平把鞋袜扔在一边，kuguan挽在半tui把上，赤脚片tiao进泥里，抡着铁锨帮哥哥干起活来…两天以后，在孙玉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