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清晨，赤日东升，朝云散尽，汉源城又是一个炎夏的永昼。狄公一夜未曾合yan，早早又独个立在戍楼上瞻瞩半日。直至吃早膳时洪参军寻来，才慢慢步下戍楼，回进内衙书斋。

“老爷，今日早衙还升堂不？”洪参军见狄公yan中血丝布满，脸se苍白。

“不升堂了。乔泰、ma荣两人回来我即去拜访梁大qi与韩咏南。此刻我十分困倦，想在这个竹榻上打个盹儿。你且去值房布置衙门例常庶务。——乔泰、ma荣一回衙，即来告我。”

洪参军将佐吏刚送来的晋州平yang郡访查卷牍恭敬递上，退下。狄公读着读着，不觉入寐。

一觉醒来已过午时，狄公见洪参军立在shen边，忙问：“乔泰、ma荣可回行了？”

洪参军沮丧地摇了摇tou。

狄公颇觉失望，又撞上心事，不禁跼蹐①不安。洪参军劝他进午膳，他摇了摇tou，又拟躺下。

正巧这时内衙走廊有了脚步声，果是乔泰、ma荣满tou大汗闯进书斋。

狄公急问：“可见到了中书省刘大人？”

ma荣回禀：“见到了。刘大人当即阅看了老爷的奏章。”

“刘大人问了什么话？”

“这刘大人并不问话，随手将老爷奏章搁在半边。又嘱我们回汉源来转告老爷，过几日拟将此事jiaobu卿商讨议定。”

狄公心中一冷，没想到中书省刘大人竟如此chu1断这十万火急的军情。过几日，恐汉源县已陷黑龙会手，生灵涂炭，人民倒悬，岂是儿戏。

“你两人去来京师路上可遇阻滞？”狄公问。

乔泰答曰：“我们这一路来去并无淹滞。chu了中书省衙门，吃了早膳，即策ma回来汉源。只是回汉源的路上有些异样，并没chu事。”

“什么异样？”狄公警觉。

“今日早间我们chu长安城入子午谷时便有两骑前来搭汕。那两人商客穿扮，言吐倒也斯文。自称是京师茶叶商人，正yu去汉源买卖，想与我们同行。我想拉老爷奏章已jiao了，空手回tou，即便生chu周折，也无大妨。又见俩人并无利刃携shen，面目和蔼，遂答允了。”

狄公捻须，默然不语。

ma荣接dao：“没走了五六里，一队客商尾我们靠来。约莫三十来人，袖jin施窄，似有刀戟怀藏。也dao是去汉源经营货wu。不由我们分说，便合作一队行路。

“才走了二三里，又有一队客商会合，一式高tou大ma，还有几匹骆驼。——往径北方向更有几百骑，神态奇异。乔泰哥暗与我dao，此两队人ma必非寻常商人，恐来者不善，奈何我们只两人，如何敢敌对？故一时han忍，冀图侥幸。一路竟也无事。看看到了汉源县界，兵营可望，两队人ma参差散开，自行离去。——只有tou里那两个茶叶商人依旧随跟我们同行进城。

“我见那两个茶叶商人行迹可疑，遂与乔泰哥使yanse。刚进来城里，便动手捉了那两个人。两人也不抗拒，坦然自若。此刻已押在值房，听候老爷推问。”

狄公喜dao：“如此看来，那两队人ma已经乔装入城，恐是天罡将军bu下。幸被你们识破。此刻只需传命各chu1旅店客栈仔细盘查，街市关驿增添巡丁，必不致逃漏了。——那两个茶叶商人或是tou领，此来想是与韩咏南、刘飞波、王玉珏一干贼党联络。ma荣，你速去传他两人进来内衙见我。”

ma荣领命去了。狄公赞dao：“乔泰，你两个临危不luan，见机而作，端的有些韬略，有你们在，何愁黑龙会不灭。”

须臾ma荣引了两个茶叶商人进来内行书斋。狄公一见来人，心中暗吃一惊，忙起shen恭迎。两人也不搭话，大刺刺拉了椅子坐下。

狄公示意左右亲随chu去。乃上前躬shen拜揖dao：“卑职狄仁杰叩见孟大人，史大人。——两位大人巡察到汉源，卑积约束不力，冒渎大驾，幸乞恕谅。”

两位茶叶商人原来是御史大夫孟棘、兵bu宣威将军史怀德装扮。——狄公在京师时便认得，这时见了，岂能不惊。

孟棘正sedao：“狄仁杰，圣上已阅过你的密奏，即着本官领钦差衔微服来此；戡平②黑龙会孽党。”

狄公又禀：“卑职虽已解破黑龙会巢xue，惜未获取孽党密谋细则与赋人名册。——狄某糊涂渎职，有负朝廷，罪实非小，叩请孟大人chu1裁。”

孟棘dao：“狄仁杰，你shen为地方父母，尸位素餐，坐视贼大，蔓延成势，本应严办。本钦差念你尚能知罪报效，未忘gen本，又识破黑龙会巢xue机关，补牢于亡羊之后，姑且免于chu1罚，带罪传应左右。待本钦差dang平黑龙会后，再论折罪。”

狄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