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呀,”碧桃还是不大理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嘟囔道“不说别,就说现咱们住院子,哪有侯爵家住这种地方呢,比咱们青州时下人住院子还不如,姑娘,难道这也算‘乐极’吗?再说您教给奴婢们说,得意忘形就会乐极生悲,如今咱们家哪有谁得意忘形。”
如瑾停了笔,轻轻吹了吹纸上未干墨迹,广玉兰饱满瓣蕊只描了一半,已有霓裳盈泽之态,隐隐似有馨香透纸而出,端婉沉静恰似如瑾被烛光映照脸颊。“碧桃,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谓乐极生悲,若能乐极之后才有悲怆袭来,那也罢了,好歹总有乐过时候,尚不算亏本,就怕是刚乐了几天已有祸事,那才是有苦没处诉。”
“…难道我们眼前就有祸事么?”碧桃长大眼睛。
“那倒也未必,只是防患于未然,总不能眼看着祸事来了才手忙脚乱想办法,恐怕什么都来不及。好就是从一开始就不沾染险事,一直平安过下去。”
烛台焰火啪一声响,碧桃拿了银签子去挑灯蕊,又问:“可姑娘也说过富贵险中求故事呀,若是一直不沾染险事,哪来侯门富贵呢?侯爷怕就是这么想吧。”
“所以说他糊涂。”如瑾反问碧桃“就家里这些事来说,你觉得他有险中求富贵本事么?满天下期盼富贵人有多少,真正得了富贵又有几个,若无本事而强行求取,只是徒惹笑柄,还会身陷泥潭,不若好好守着家业过日子,不要生那些非分之想。”
碧桃顺着如瑾话回想蓝泽这些日子所作所为,似乎真没一件是有谱,好容易立个功让人高看一眼,上京谢恩还遭了血光之灾,至于内宅种种,那就不用提了。想了半天,终碧桃也只得承认:“侯爷似乎不是能将事情办好人…考虑事情不周全,还认死理易冲动,耳根子也软。”
如瑾嗤笑:“那是自然,别看东府蓝泯心思不正,但伶俐处比他还强些。”
主仆二人正说着,蔻儿又进来回事,说是外院那边侯爷发脾气,拿了马鞭抽打小彭氏呢。
“打死活该!”碧桃先叫了一声好,忙问“是什么缘故知道吗?”
蔻儿摇摇头:“不知道,外院人怕打出人命,有个婆子进来请太太示下,但太太睡着呢,贺姨娘也不管,就来问问姑娘怎么办。”
碧桃道:“外院人真不懂事,这种事问姑娘做什么,姑娘还能管侯爷打丫鬟?”
如瑾心中一动,吩咐蔻儿:“去问那婆子,董姨娘哪里。”
蔻儿一脸茫然去了,须臾转过来,愕然道:“姑娘是怎么知道,董姨娘果然外院侯爷那里,听说哭得死去活来。”
“已有一位姨娘那里做主,又跑来内宅问什么示下,打发那婆子出去,我这个做女儿难道能插手父亲与侍婢之事?”如瑾淡淡说一句,拿了细毫笔继续描玉兰花。
碧桃跟着蔻儿到门口瞅了一眼,回来说道:“那婆子奴婢知道,平日跟小彭氏走动可近呢,想必是来替她求救兵。糊涂东西,也不看看小彭氏做都是什么事,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谁能管她,打死正好!”如瑾不答言,只一笔一笔描绘那银花玉雪,笔尖蘸满了淡香乌墨,轻轻一转腕,就是一道润泽而柔软圆弧,几笔下来,一朵迎风盛开广玉兰跃然纸上,再描几笔,是闻香而至粉蝶和小雀,于花前叶底灵动地闹着。
已是亥初时分,半开窗扇透进些许凉风,大半个圆月天上挂着,冷冷照着内院,也冷冷照着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