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监行了一礼，走了去。

他聪明，聪明得可以将人一望到底；同样，他也温柔，温柔到愿意看穿你以后，仍然给你以庇佑。

芈月想了想，让女萝等将魏冉带了下去，这才看着缪监，行了一礼，直率地问：“请教大监，我应该怎么？”

缪监微笑不语。

可是，门站着的并不是秦王驷，而是缪监牵着魏冉的手站在那儿。

芈月沉默了一下，才：“是，我应该谢的是大王。”

缪监慢吞吞地：“卑微，不敢言上。若是季芈不嫌老多事，老就随便说说，季芈听则听，不听也罢。”

这一夜，似乎让她明白，当日芈姝为何见了秦王驷一面就以相许，甚至不在乎是不是会因此失去王后之位。这个人，他的确有令人心折的魅力，哪怕他不是秦王也一样…

魏冉见了芈月，一下挣脱了缪监的手向前冲去，一直冲到她的怀中，搂着她的脖，这才放声大哭起来，不住地叫着：“阿姊，阿姊，小冉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姊了…”

芈月怔怔地坐在那儿，脑有些错。是狂喜，还是失落？是激动，还是混？一时间，她理不绪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觉了。风雨，她一直是孤独一人，黄歇能够给她藉，给她温，可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受到在羽翼之下的安全和无畏——不你如何天真率，都可以全然无畏地快乐着、伸展着，不必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不必害怕突如其来的灾难和伤害。

这觉，是甜的引诱，亦是恐惧的渊。这觉对她的引，可以让她如飞蛾扑火。可是从小到大，太多的失去，太多的希望破灭，又让她觉得害怕，害怕真的不顾一切地相信了、踏了，结果却是再次失望，甚至跌落渊。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她是否还有力量重新站起来？

缪监忙侧避过，恭敬地：“季芈客气了，您是贵人，老何敢言教，能教您的只有大王。”

缪监垂手侍立一边，半闭着睛，似漫不经心地：“大王国事繁重，后应是他安心歇息之；大王是绝聪明的人，看得穿真心和假意。”说到这里，他朝芈月长揖：“请季芈勿令大王失望。”

芈月看向缪监，渐有所悟，她思索着方才与秦王驷的对话，沉：“大王…”停了停，看着缪监，却见缪监虽不说话，嘴角却有一丝微笑，芈月慢慢地说“大王跟我说，君者荫德于人，才有臣者仰生于上。大王荫德于我，我当仰生于上。”

缪监不敢受礼，忙侧避让：“季芈说哪里话来，这是老分内之事。”

芈月看着前的老内侍，他今日在这里提醒她，是一分好意，但这分好意，并不是冲着她来，而是希望她能够令君王消烦解颐，若是她不到这一，他自然也会收回他的好意。想到这里，她已经明了，当下：“多谢大监。”

见缪监中赞赏，芈月地抓住这，上前一步问：“我还应该什么？”

芈月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光，秦国和楚国，不远隔几千里，看到的都是同一明月吧。

芈月抱双臂，蜷缩在地上，如同小时候受了惊一般，只要这样蜷着，就有一安全。

门打开了，她转，以为是秦王驷又回来了。

缪监恭敬地垂手：“大王要的，可不是季芈的恩啊。”

夜人静，月光如，洒落窗前。

弟俩抱痛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息。女萝与薜荔忙替两人净面梳洗，芈月这才想起微笑着站在门边的缪监，知必是他刚才去救了魏冉回来，连忙向缪监行礼：“多谢大监！”

芈月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抱住了魏冉，如同劫后重生，泪也不住地落下，哭叫：“小冉、小冉，你放心，阿姊再不会让你有事了…”

议的幸运，她似乎还沉浸在动到要哭的觉中。

芈月继续思索着：“大王说…凡事直而行…”

好多年了，她已经忘记应该如何任了，她已经忘记了那可以飞翔的觉。自楚威王死后，她以为不会再有这觉了，可是今天，她似乎又被护佑到了一片羽翼下，有人告诉她，她可以安心，可以任，可以快乐地生活。

芈月：“有劳大监。”

芈月回到蕙院，独坐窗前，犹自心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