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的开始慢慢浮空，双手平举，周围的空气以他为中心开始盘旋，黝黑的脸膛满布浩然正气。陆游靠得太近，无法承受这压迫，五脏六腑翻腾不已，几乎要呕吐来。他忽然觉得一轻，再低一看，自己已经在数十丈之外，笔冢主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旁，一手在他肩膀，另外一只手牵住小童。

“天下才情？圣人之外，又有什么人敢僭称天下才情？”

朱熹说清了原委，陆游长长松了一气，他抓住朱熹肩膀，半是埋怨半是欣：“老朱你这闷葫芦，怎么不早说，几乎被你吓死了。谁想到这天人笔竟成了你的笔灵。”朱熹后退一步，躲开陆游，左手一扯，撕拉一声扯去了衣袍的一角。陆游疑：“老朱你又想什么？”

朱熹叹：“陆兄你和笔冢主人，于我朱熹恩重如山，本当涌泉以报。只是今日我不得不断袍绝义，不能以私谊废了公义。”

朱熹闭上双，似乎闪过一霎时的痛惜之情：“我在孔庙乃是真心助你，只是天降大任于我朱熹，我又岂能逃避公义之责。”

“那你何必惺惺作态，在孔庙与那天人笔打作一团！直接去添董仲舒的臭脚，把我们都掉不是更痛快！”陆游再也捺不住心中忿怒，破怒骂，这遭人背叛的滋味，让他浑的血都沸腾起来。

陆游大怒：“什么狗公义，笔冢收藏天下才情，又碍着老朱你什么事了！？”

朱熹苦笑：“我初失人心，心神耗尽，就算是有天人笔，仍旧无以为继，这又岂能是装来的。当时我已经存了必死之心。我那时心想，已经悟得大，就算死亦无憾了…”朱熹说到这里，遥空一拜，语气里颇多激“若非陆兄仗义，又有那几枝儒笔为我输浩然之气，只怕我已凶多吉少。”

“不错，错差之下，天人笔反而被我收，变成了我的笔灵。”朱熹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就在那一瞬间，我到了『灭人，存天理』。人被彻底摒弃，只有坦坦的天。”他双闪闪发亮，周的气势更为猛烈。

笔冢主人抱起小童，面凝重：“想不到天人笔到了晦庵先生上，威力更胜从前。这『灭人，存天理』的境界，果然不得了。”

陆游错愕万分，开问：“公义？什么公义？”

“我为天下公义，要将笔冢永久废弃，不复临世。”

这位笔冢主人仍是桃树化，他看到朱熹终于吐目的，仰起幽幽一叹：“在下特意为晦庵先生你一窥往事。想不到先生仍是固执己见，不能察在下用心。”

陆游一挥拳，咬牙切齿：“我说，把从戎笔先借我，我去教训一下老朱。这家伙脑一定坏掉了！”他着实气得不轻，以至于全的肤浮起一层淡淡的锋芒。

“那你还装一副重病…”

声音恢宏，字字洪亮，一传数百里，几乎响彻整个桃源。

朱熹的声音转而威严，他猛然睁开睛，两凌厉的力量“唰”地扫。霎时间飞沙走石，天地震动，桃源原本一个恬静的田园世界，立刻变得扭曲不堪，崩裂四起。小童看到这熟悉的地方被那个人折腾得面目全非，吓得瑟瑟发抖。

“天人一，如之奈何。”笔冢主人轻轻叹息。

朱熹回忆着起当时的情景，如今说起来很长，其实只是一瞬间罢了。

陆游还记得，当时朱熹冲到天人笔前，绽放了耀的光芒。天人笔在一瞬间有些退缩，这才被陆游捉住机会救回笔灵。他一直以为那是朱熹最后的神通，没想到居然别有内情。

“天人笔——或者说是董仲舒——要求我履行儒生的天职，让他借助我的振兴儒家。我拒绝了，我告诉他，儒学复兴只能经我的理气之学，而非其他。就算他是尊崇无比的老前辈，也别想动摇对真理的追寻。遭到我的拒绝之后，天人笔无比愤怒，它想要把紫笔彻底吞噬，我别无选择，只能让紫笔和人心主动钻鱼书筒。”

与天人笔同归于尽，因为我不能容忍一位儒学天才死后还被禁锢在笔灵里。可当我冲过去的时候，天人笔却应到了我的浩然之气，向我的意识传递过来一条讯息。”

“神会或者寄…”陆游喃喃，事实上这正是笔灵认主的原理：笔灵人，与笔冢吏的心碰结合，然后供其驱使。无论多么大的笔灵，都无法超脱这个规律。

朱熹浮在半空之中，肃容而立，一张黑脸愈发威严起来：“董夫的所作所为，为儒家千年计，与朱熹实在是心有戚戚焉。我正是看了这段往事渊源，才更加定了心意。正如我在船上与陆兄所说，笔冢小，无益世情，只会教人罔顾正理，不复尊儒重。”

“失去了紫笔和人心，天人笔以为我只剩下一副躯壳，便打算趁虚而占据我的。可它没有料到，我仍旧有一颗心留存。你们都知，当一枝笔灵侵一个人空的，却发现他的心还在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