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知道,你这会儿正在县署做事,是个真正吃皇粮的,成日公务也忙得很。不过,你公务有闲下来的时候,能不能多跟哥多聊聊,说说你们书本上的那些兵法啦、社会啦什么的,让哥也跟着长长见识。另外,我这里有什么事,你也常给参谋参谋!老哥我学精细了,做什么事也不会出大差错了,至少也不会给你这个当兄弟的脸上抹灰了,只不知你愿不愿意?”
“只要狼哥吩咐一声,兄弟乐意效劳。就怕兄弟才疏学浅,又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单凭念了一两本书,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恐怕辜负了狼哥的厚望。”
胡狼哥高兴地说:“只要有兄弟你这句话,就算是看得起我这个粗人了。今后,能有你这个军师,我做事就胆壮了,也不怕人笑话我不懂规矩啦!”
两人正说着闲话,突然,几个士兵慌慌张张跑来,报告说有一大群学生聚众闹事,正在大街上发传单、搞演说,还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问长官是不是派兵去街上镇吓镇吓?
狼哥道:“老哋!这不是在聚众造反么?”
雪如忙止住:“哎——狼哥!这可不是造反!这跟山匪作乱、乱民暴动也不一样!他们这可是爱国的举动,是给政府壮气的呀!”
胡狼哥不解,为何闹事跟闹事还不一回事?
雪如知道,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不大容易能跟他说清楚,就简单地说:“大战之后,几个老洋鬼子国家在法国的巴黎订立了一个和约,这个和约是对中国权益的公然侵犯。因政府腰杆不壮,想要在这个和约上签字。所以,就引发了这次全国范围的‘外争国权,内惩国贼,抵制日货,反对不公平和约’的一场运动。咱们城里的学生们也是支持这项运动,这是爱国的行为!咱们不仅不能干预,相反,还得大力保护和支持才对呢!”
胡狼哥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是这档子事!我说老弟啊,刚才我还说,这往后的世道和以前不同了,这啥事儿还弄得怪费思量哩。有时,把我这个当哥的糊弄得迷里迷瞪的。所以说嘛,老弟你今后不管大事小事,都得随时给我把着关才是,可别让你这个当哥的闹下啥笑话儿。你看,刚才你要不拦住,这学生娃子们的一片爱国热心肠,咱还真当成驴肝肺给整治一伙不成呢!我日它奶奶的大鼻子、老洋鬼子,也他娘地太欺负咱中国人啦!咱它娘的手里的盒子炮也不是烧火棍,不信就崩不死它个龟孙子!”
雪如笑了起来。
樊将军一行到达山城,是在一个暮秋的傍晚。
那时,一轮浑圆的夕阳正好坐在西面少室山的山巅之上。夕光下的山野河溪明明灿灿,崇山群峦的轮廓透明而清晰。
迎接樊将军的山城士绅和学生们,早已等候在西城门外多时了。远远地,人们看见那位传说中的山大王,在一群侍卫官们的相伴下,催马扬鞭踢踏而来。当他看见列队迎候在城门外的众人和胡狼哥那一营排列整齐的士兵时,大老远地便吁马收缰,十分矫健地跳下马,将马缰扬手一甩撂给了身边的侍卫,和他的部下一齐大步走来——这对迎接的众人,这也算是一种十分敬重的还礼了。
晚霞的余辉里,他英武的身姿显得挺拔而俊美。一身银灰呢子的将官服,腰间扎着一条两寸宽的皮带,外面披了一件皂色呢面子、大红丝绒里子的风衣,脚登一双齐膝深的马靴。在一群军官和侍卫的左右簇拥下,众星捧月般地向众人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