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左右:"阿弥陀佛!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嘴唇在剧烈地抖着,眼里噙着泪花,握茶盏的手抖得厉害,望望左右来去的人,竟不能再说什么!
他捧着茶盏,装着喝茶的样子,用杯子稍挡了一些,急急低声说:"晚上戌时,法会殿外的东南角,有个长长的荼縻花廊,我在廊西尽头那里等你…"
含烟咬着嘴唇,眼里噙着泪,使劲点了点头,欲待和他说什么时,忽听有人叫他:"灵宪,师父叫你过来一趟。"
灵宪应了一声,碧潭似的眸子深深地望了望含烟,放下茶盏时,又低声嘱咐了一句,"戌时,荼蘼花廊下",便转身匆匆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含烟半倚着旁边的殿柱,双腿软得快要瘫在地上了…
茶盘在她的手中抖得格格锒锒作响!
她强令自己镇静一些,放下茶盘,也不知择路,见有一个偏门,通向一处精致的小园,一头就要往里闯。
"你乱闯个什么?!快,走这边…"
含烟迷迷糊糊地只管跟着他往外走。
"陛下和娘娘正在那边歇息着哪,你闯进去,还保得住项上这颗脑袋吗?"
亏得何峡及时到来,见她晕头晕脑地竟要往陛下和娘娘歇息的地方闯,一把拉住、急忙拐到了另一个偏门,出了法会殿院。
今天,见含烟听了半晌音乐,突然变得失魂落魄起来,竟不知出路,还差一点闯到陛下和娘娘临时憩息的殿庑,不觉惊出一身的冷汗来!亏得手急眼快,拉她拐到别处,才免了一场祸事…
含烟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失魂落魄的模样…
快走到太乐署时,望着神不守舍的含烟,何峡突然问:"他是谁?"
"谁,是谁?"含烟一惊,一双梦似的眸子望着何总管。
"跟你说话的那个行者,他是谁?"何总管盯着含烟的眼睛问。
含烟怔住了!
"他,他是我姑妈的儿子,没料到,会,会在这里遇见他。"含烟结结巴巴地说。
何峡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快走到太乐署外那条幽静的林荫小径时,何峡见小蛾已经等在那里,说了声,"我到内侍省一趟,你先请回吧",便匆匆拐向另一条小道去了。
含烟回到自己的寝殿,再也禁不住热泪迸溅起来——她怎么能料到,自己竟然会在宫里遇到三郎?
含烟在小蛾的搀扶中,通过偏门到了自己居住的太乐署后庭。
何峡在太乐监衙署后面的小院里,专门为含烟辟出了这方小院。
含烟每天就是在这个小乐坊中,或是整理抄写一下古今乐谱,或是演练谱写琴曲。虽说何峡宫里宫外的朋友众多,往来频繁,而在太常寺和太乐署的前庭,他都另有客殿的。中庭和后庭,除了乐库、谱堂、乐庑,平素只有四五个心腹宫人在此服侍常住,含烟和小蛾主仆则在后庭的一个可以通向御园的偏院单独居住。
这处乐庑算得上是太乐署的禁地,除了含烟,平素极少有外人进得来。
来到自己的居处,含烟还在迷茫,不知刚刚发生的事,是不是一场梦?
他怎么做了行者?这十年里,他都历经了什么磨难?他是有意来宫里寻自己的,还是无意见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