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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5/7)

自己说:只当他已经死了!我这辈子再不要见他!…

…用我父亲当鱼饵,钓我这条鱼,那韩主任他真是打错算盘了!可我不能在他的通缉面前露软,相反的,我得让他在我面前服软!…主意已定,有天晚上,我跟哥们儿也没打招呼,就自己采取行动了…

…那韩主任,当时住在县革委会大院尽里头的一栋楼的第四层的一间屋里,那既是他的办公室,也是他的临时宿舍…那天晚上,十一点多,天上挂着月牙儿,没风,按说很不利于作案,可我却闯进他那间屋子!…我怎么进得去?我不细说我那些个办法…我就告诉你,我不是打楼梯上去的,也不是打屋门进去的…对,我愣是从四楼窗户进去,并且一瞬间冲到他跟前的!…

…那真是一辈子忘不了的瞬间!…当时,他已经睡在床上,可是还没睡着…我猛地出现,而且紧贴在他床前,一手揪住他衣领,一手把匕首抵到他脖子上…他那张脸啊!整个儿走了形!而且,在甚至比一瞬间还短的工夫里,就显露出来怕死求饶的表情…我把他从被窝里提拉了出来,我还没想好怎么摆弄他,他就跪在了我腿前头,哆哆嗦嗦地说:“…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他那一双眼睛里,流出来那么多的苦苦哀求,实在太出乎我意料了!其实他个头挺大,身子挺奘,又经过专门的军事训练…怎么会刀一挨脖子,会这么尿!…

…我就跟他说:“你不是通缉我吗?老子来了!”我把他提起来,搁到床铺上坐着,一手还揪着他衣领,一手还是把匕首抵着他脖子,瞪着他…他一直哆嗦着,筛糠似的…我就说:“我宰了你!”他拼死力往后仰,嗓子里哼出绝望的声音:“别、别、别、别…”我的匕首一直追着他的脖子,看样子他真是吓了个半死…我又把他提回原来的位置,我听见他说:“…别捅…你放心…我…你说吧…要怎么样…都行…我都答应你…”我就说:“一条,取消那个通缉…”他想点头,又怕碰着刀口,嘴里一连串地说:“取取取取…消…没问题…”其实后来我一想,那根本是他一个人取消不了的…当时我又说:“再一条,不许再折腾我父亲…”他看我刀口离得稍远点,赶紧点头:“那肯定的…”我再说:“还有…”他竟也跟着说:“还有…”我觉得有点滑稽…我就说:“闭嘴!”他赶紧把嘴闭得成了一条缝…我差点笑出声来…我说:“还有…不许再瞎鸡巴武斗!…”他还闭着嘴,我就摇了摇他:“听见了吗?!”他这才答话:“不…鸡巴…”这下我真笑出声了,我松开了他那衬衫领子,匕首还举着,可不再抵着他脖子了…他晃晃脖子,吐出一口气来,坐在那儿,低声下气地跟我说:“我…也是不得已啊…”我一时反倒没词儿了…他仰望着我,忽然又说:“你…倒真是条汉子!…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一句赞扬话,让我心里痒了起码半分钟…看我手里的匕首又远了点儿,他开始用手整理衣领,并且似乎挺友好地说:“你…怎么就不怕我嚷呢?…这周围都有人啊…”我说:“那你嚷呀!”他似乎是笑了笑…我觉得我是取得全面胜利了,心理上得到了大大的满足…这么一来我就把本来绷得紧紧的身子,松下来一半…

…我怎么出去呢?您别着急,这出戏还没完呢!…我刚一松,就发现他眼睛朝一个地方一转,我朝那方向一瞥,啊,他是看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呢…正在这时,几秒钟里,他忽然一个侧身,一只手猛朝枕头底下掏去,那一瞬间,他脸上满是憋足狠劲的线条…亏得我反应也快,便整个身子压到了他身上,让他连胳膊带身子都没法子再动弹…我一只手用匕首顶住他脖梗子,另一只手从他那枕头底下摸出了他想掏的一把手枪…在那一瞬间,我心里头受到很大的震动…

…这不是一个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故事…我讲的这些…是真的,可您不一定相信…您信?…信,对您可能也没多大的意思…为什么?…因为,我觉着,这些事里头,真是没多少跟这个革命那个运动,有特别重要关系的东西…这都是历史外头的鸡零狗碎…不是吗?…当然这都是这些年,才形成的一些个想法…回想那一晚发生的事…那个韩主任…他给我的刺激,就是人性这东西,真可怕!…从那晚以后,我连自个儿的人性,有时也怕…

…他的枪让我薅出来,拿在我手里了,我一手拿枪,一手拿匕首,我离开了他的身子,他也就还那么仰躺着,两眼绝望地、惊恐地望着我,顿时又充满了哀求的表情…我就跟他说:“你嚷呀!嚷呀!”…他还是不敢跳起来嚷,因为他知道,他一嚷,我确实很难逃出去,可是我必定先杀了他!…

…我就举着枪和匕首,命令他坐起来,又命令他跪到离办公桌最远的那个屋角去,他居然照办了…我就倒退着,监视着他,一直到了我进来的那个窗口,然后从那窗口出去了…我在逃离那个大院的每一秒钟里,都等着嚷叫声、警报声和枪声,我横下一条心,死在那大院里,变成一个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遗臭万年…可是我竟安然地逃了出去…什么响动也没有!…当我回到所躲藏的地方时,我甚至有一种很失落的心情…我想不透那韩主任怎么会居然不跳起来打电话找人抓我…

…我跟韩主任合演的这出戏,居然被他抹杀得一星半点的渣儿也没有…我没把这晚上的事跟我任何一个哥们儿说,他们都不知道…我很快也就知道,韩主任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而且,他没两天出现在县里的大会上,讲起话来还是那么声色俱厉,还是那么气壮如牛…我继续被通缉,我父亲也继续被监视和批斗,各级的批斗会照开,武斗仍旧不改,只是没了“斗鬼团”那些个最离奇的斗法…当然韩主任换了住处,他和另外的当权派都加强了保卫,可并没传出任何他遭遇到反革命分子威胁的消息…我就一直纳闷:他少了一把枪,可怎么向组织上交待?…然而他一定用了一个很好的法子解决了这个难题,因为县里也没传出有枪支被窃的消息…合算我那晚上根本没到他那儿去过!您说这事儿…究竟是我赢了,还是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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