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不到就成了这个样子。
欲待要分辩,婆婆厉色让她不敢多言,又想起早晨女儿埋怨她过于急切,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看她跪地上呆呆愣愣,蓝老太太心生厌烦。
“下去!”
张氏失魂落魄应了,脚步虚浮出了门,迈门槛时差点被绊栽。老太太吩咐钱嬷嬷:“让三丫头陪着她娘回去,后头抱厦有些潮,不好睡人。”
…
“什么抱厦凉潮不好睡,早晨留下咱们时候可没这说法,依奴婢看要不是姑娘有本事早早脱了身,老太太才不管咱是否抱厦睡坏了呢。”回了梨雪居,碧桃笑嘻嘻地跟如瑾絮叨。
她总是这样喜怒形于色,不过如瑾这次却没有呵斥,白日受了那样惊吓,难得她肯自己给自己找高兴事。
碧桃一边伺候如瑾盥洗换衣,一边嘴里不停:“方才听太太讲述姑娘老太太跟前言语行事,奴婢觉着姑娘太软弱了,到了这一步还说什么和好如初话,正该和她们分辨分辨,到底是谁居心叵测,是谁陷害了谁,咱手里又不是没她们把柄。”
如瑾用巾帕擦干手脸,坐到妆台前对镜散发:“这就错了,以后你记着,凡事不是都要硬着往前冲,又不是与人动手打架,只拼一腔孤勇。以退为进,明退实进,往往才有奇效。”
碧桃帮如瑾通头,皱眉仔细琢磨这番话。如瑾就教她:“你看,她们行得那样狠,我被逼得看似走投无路,可后祖母和我生气了没有?反而是婶娘灰头土脸离开。”
“那是因为姑娘说破了她们阴谋。”
“不,那不是因为红橘,也不是因为当铺,是我从始至终不急不躁并且为人求情态度。”如瑾凝视着铜镜映出温暖烛光,手指抚过镜架繁复镂纹“人年纪一大,要是家宅平和,尤其信佛人厌烦阴私算计。我越是平和稳重,越衬得她们没有体统。”
又道:“往日里为什么蓝如璇不如五妹会讨好,却仍比我得祖母关怀?祖母欣赏就是她端方稳重大家气度。如今我改了以前言行无忌,她却因为偷鸡不成蚀把米而急躁冒进,维持不住面子现了原形,是以我才能占上风。”
碧桃似有所悟,眨了眨眼睛:“所以姑娘甚至不必亲自动手,只要像昨夜那样,稍微做些什么逼急她们,她们自己就把自己打败了?”
如瑾弯了唇:“你很伶俐。”
“比姑娘差得远,还要姑娘一五一十掰扯提点。”
“已经很不错了。”
碧桃赧然低了头。
夜来起了风,白日泛起些微暑热苗头被吹散了,月亮下疏密有致花影交错停窗上,换垂纱幔帐风里微微飘荡。
青苹安排完了外头琐事,进屋来添香。碧桃赶她出去:“今儿我替你值夜,你早去歇了吧。”
青苹觉得奇怪,如瑾道:“你们都留下来,也不用去外间,那边榻上宽敞,都那里睡了。”
碧桃就笑,如瑾说:“你莫要笑,我和青苹是给你做伴。”
“姑娘不怕么?”碧桃不信。
“有什么怕,活着时候不如你,死了又能把你怎样。”
碧桃脸上讪讪,不太愿意直接说起这个,手脚伺候着如瑾睡下了。
特意留了一盏灯火,用厚罩子罩了,透些微微光线。窗上花影没了屋里灯光晃着,就重了几分,像是水墨画一样,被风吹着乱动起来,又像皮影戏。